但是他在这个院子里住过,知道叶青的条件并不是很好。
有的钱他会使劲儿的叫价使劲儿的坑,比如田主任和宁金彬,可有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动,比如翁家姐妹、比如眼前的叶青。
“不了,你的钱你留着给自己买点东西或者存着都行,至于调和矛盾这件事,这是我的工作,报酬有国家付给我,你这行为反而是给我造成负担,收回去!”
叶青瑟缩了一下,她没那个意思,怎么可能害宁向星呢。
看着宁向星撑伞远去,叶青心中琢磨,不要钱,自己又能给什么呢?
对了!
那个东西!
宁向星骑自行车,打算趁着天黑前,去走访一个家里比较近的受资助的女孩子的家。
结果半道上看到二牛了,吃力的搬着东西,跟在一个陌生男人和陌生婆子的身边,他姐姐非常的乖顺,还帮着抱枕头。
身后追着一个大喊大叫的女人,不是二牛妈还是谁?
奇怪的是,他记得二牛妈的腿脚并没有跛啊。
看二牛他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出嫁了吧,记得二牛说落雪的时候姐姐就嫁出去。
那他妈妈又闹什么?自己都迫不及待要甩掉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儿,怎么的难道还舍不得了。
“别看。”宁向星告诉自己不该多管的,自己已经履行了交换,给了二牛想要的东西。
可他脚下却一个用力,车子骑行到二牛身边:“放我车上,我给你们载一段路。”
几人欣喜的看着宁向星。
二牛姐姐也认出了宁向星,又背出来那句话,请大队为我做主之类的。
那是宁向星教她来影响大队长的决断的,没想到还记得。
也许因为这句话,改变了她当时的困境吧,当口诀念了。
“谢谢你啊后生。”那婆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宁向星车前杠,二牛也坐上了后车座,给宁向星指路。
少了这么多重量,两个山民带着二牛姐姐跑得更快了,把一瘸一拐的二牛妈甩在身后。
终于,到了山民所在位置的山脚下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
其实二十年前开始,就在让山民并入大队方便管理。
但各个地区也都有一些特例,比如个人意愿或者部族意愿特别强烈的,应温和处理解决。
且对所有的少数民族有明显的优待,毕竟尊重每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延续下来的生存守则。
所以也会出现有些地方散落着一些山民,没有在大队里。
但还是有管辖的大队,有事情可以找大队和公社。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宁同志。”谷茂林道谢,他听二牛说了,手里这些东西还有前不久已经提前送来的几样生活用品、都有宁向星帮助。
便道:“真的感谢你对阿梅的帮助,日后,只要宁知青有需要我一定下山相帮。”
宁向星道了一句百年好合,目送几人朝着山上走去。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二牛妈蹲在路边哎呦哎呦的叫苦不迭。
他跟没看到一样,朝着另外一条路拐走了。
趁着天没黑,宁向星按照计划去了那个受资助的女孩家里。
“小喜家就在那边,不过你们的帮忙啊,怕是不成了。”看宁向星这气质还有这干部才有的自行车,带路的人临走前,留下这么句话。
宁向星啧了一声,看来又是个麻烦事。
“有人在家吗?”宁向星在院子外面喊了一声
连续喊了两遍,才有人匆忙出来,一身怪味。
那中年妇人扫了一眼宁向星直接问:“你是城里来的干部吧,来给我家小喜送文具是吧,来来来进来,
我跟你说啊,小喜啊,就是个女孩子,没有那读书的天份,你们要是真想帮,不如看看我的儿子,
他都快三岁了,学东西快,还会撕书折飞机以后怕不是要造飞机哦霍霍。”就差没说儿子撒尿高,倍儿棒。
宁向星没有洁癖的毛病,但却真有点讲究在身上,那口气一直喷过来,他咳嗽两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您家中刚掏过粪缸是吧,不好意思,我气管不太好,闻不得这种气味。”
至于对方的话,他也没接茬,你儿子厉害你捧着就是了,我的工作任务,只是小喜。
“小喜呢。”宁向星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妇人被嫌弃了,也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说这个院子臭,说她臭,正想耷拉个脸赶人,却舍不得他有可能带来的好处。
“我去叫。”她大吼了两句:“死哪儿去了见天的不见踪影,女孩子就是外向根本就没往家里使力气,
估计又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带偏了,玩上了,那个干部啊你有什么东西想给小喜的交给我就行,等她回来了我给她……”
“呕~~”宁向星的口罩都挡不住对方的口气,赶紧跑出去院子:“那个,我还是等你家散味儿了再来吧,太臭了受不了了。”
妇人抿紧了嘴唇,一腔怒火就要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晃晃悠悠走回来,瞧见家门口有个年轻男人,眼睛一瞪就冲上去了。“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撬我的墙角!”
宁向星摘口罩干呕呢,听到动静抬起脸来,那男人一下就住嘴了。
看看自己的婆娘,再看看宁向星。
“您误会了,我是镇上下来看望小喜的干事,小喜没在我这就准备走了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宁向星扶着车把,一派斯文。
“哦哦、小喜,唉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真想帮直接把她带去养啊,非要弄个什么帮助上学,女孩子上学干什么啊,不如把这个钱……”
看来,不愧是一对夫妻,重男轻女到一个被窝去了。
由此推断,那个小喜的情况怕是要打个x了。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调查出现偏差还得返工,宁向星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支持小喜念书是吧。”
“也不是这样。”那男人却猛地改了口风。“男女都是我的孩子嘛,只是你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只关照女孩子啊我们男孩子也是需要关照的,我儿子也三岁了到现在还没有一套好衣服穿……他也想上学、也想改变命运。”
宁向星点点头:“好,我会和上面反馈你们的情况的。”
敷衍一句,宁向星已经上了自行车,他心中其实已经确定小喜没有得到应有的帮助。
镇上资助的学费和文具或者其他东西,绝对没到她手里。
毕竟,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那妇人却冒出一句不知道上哪儿玩了,这已经是实质证据。
因为,真的让孩子去上学的父母,该回复的话是孩子在学校。
哪怕那学费就是几毛钱,估计也被这两人昧下。
这两人啊,怕不是觉得所谓资助就是把他一家老小开销都管了,或者直接负责女孩子的吃喝拉撒。
真的都管了,还留她在家做什么,养大了换钱?
人与人悲喜不相通,思维也是天差地别。
这个工作,光是听听来投诉的那些例子,以及亲眼所见的小女孩的困境,已经让宁向星开始觉得烦了。
对于无法改变,或者个人力量无法撼动的事,他是真的怕了。
蚍蜉撼树谈何易。
回去的路上,宁向星感觉,雪好像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