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连成坐电梯下来,看到黝黑的丰田霸道旁边站着的祁同伟,差点连下巴都给惊掉了,忙上前打了招呼。
“祁厅长?您这是?有任务?”孙连成压低声音问道,明显不知道祁同伟过来干什么的。
祁同伟笑了笑,也不言语,拉开车辆的侧门,一台崭新的天文望远镜映入孙连成的眼帘。
“来,搭把手。”还没等孙连成脑子转过弯来,祁同伟就招呼着孙连成一起,把天文望远镜卸了下来。
为了避免孙连成一会儿推辞,祁同伟特意留了个心眼,引导着孙连成把望远镜卸到了单元楼门口。
“这,这是?”孙连成借着暗夜中的灯光,看到天文望远镜的品牌,顿时大吃一惊,这根本就是他在咸鱼上找到的那台二手天文望远镜。
“我也是等你过来才知道,竟然是你。孙区长也喜欢看星星?”祁同伟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
孙连成的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对着盒子摸来摸去,有些爱不释手,直到祁同伟开口,孙连成才将目光从天文望远镜上移开。
“我确实是喜欢看星星,之前还写过几篇文章,论述西方星座和东方星宿的关系,投给科学杂志还拿了奖呢。”孙连成憨厚的笑笑,“那祁厅长这是要忍痛割爱?”
祁同伟则是答道:“既然是知道是你,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其实也对天文很有兴趣,但是平时工作比较忙,没工夫钻研,本来想卖这台望远镜,现在见到你这大专家,不如你教教我?”
“这完全没问题!”孙连成自是满口答应,官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更别提这祁大厅长还跟自己志同道合了。
得到孙连成的承诺,祁同伟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暗自往汽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同时问道:“对了,你原来提到过的调试,我也不太懂,你能不能帮我做了?”
“可以啊,那咱们就抬到你家里,我找找角度,给你调试。”孙连成说完,俯下身子就要搬望远镜,可这时自己前方却响起了开门关门声。
孙连成一抬头,正看到祁同伟进了驾驶座,已经发动了汽车。
“太不巧了孙区长,我刚刚收到线报,有个紧急任务,这望远镜麻烦你先帮我保管吧,顺手调试一下。”祁同伟一边说一边倒车。
孙连成连忙回道:“不行不行,这可太贵重了,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我可赔不起,而且这种高精度大倍数的天文望远镜,就算在我这里调试好了,回到您家里,很多角度也得重新再找的。”
但祁同伟根本没理会孙连成说的什么,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远远撂下一句话,“真要有什么磨损也不用担心,望远镜就送你了,就当我以后跟你学天文学的学费!”
望着祁同伟远去的尾灯,孙连成还有些懵,他看了看面前这硕大的天文望远镜,只好给自己老婆打电话,让她下来帮忙搬一下。
“就当……就当我暂时帮他保管吧,毕竟堂堂一个公安厅长,怎么也不能给我送礼吧。”
孙连成向来刚正不阿,这回开了口子,祁同伟自然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官场险恶。
话分两头,今天本来高高兴兴,一边搂着高小凤,一边讨论着明史,电视里还放着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嘉靖与海瑞》。
不知怎的,高育良总觉得这剧里的小阁老严世蕃长得有点眼熟。
尤其是今天这集,严世蕃正在怒斥高翰文(两人均是大明王朝电视剧里的人物):
“什么狗屁两榜进士!一个商人玩剩下的艺伎,你都当个宝贝似的娶到家里,你高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听得高育良没来由的有些难受,总觉得这剧里的人物就跟在骂自己似的。
“小凤啊,你把遥控器放哪去了?换个节目看看吧。”
高小凤离开高育良的怀抱去找电视遥控器,高育良正想倒杯水,突然看到赵立春的座机给自己打过来电话,连忙接通。
电话那头,赵立春约高育良现在赶紧来办公室见面,高育良不敢怠慢,给高小凤打了个招呼,就披上衣服出门去了。
一路上,高育良想过很多坏消息。
但直到高育良见到赵立春冷的快滴下水的脸,才知道这消息居然这么坏。
“赵书记,中央真的已经决定了?”高育良又问了一遍。
“嗯,中央已经决定了,你原地不动,新的省委书记的人选,他们另外物色。”赵立春鼻孔里喷出沉重的空气,顿了顿又道:“中组部的人给我打电话解释了,实在是改革需要,本届换届就不再提本土成长的干部做省一把手了,不光咱们汉东,临近几个省也一样,田国富就是例子。”
“中央这是要给各个省的最高领导班子换血啊,会不会……”高育良抬眼望向对面的赵立春,“会不会中央想要有什么动作?”
“应该不会。”赵立春摇摇头,“我前几天还给中纪委的常务副书记钟永承通过电话,他当时还想约你吃饭,请你当了汉东省的省委书记以后,多照顾照顾田国富呢。”
“那最高检那边?”高育良又问道。
“那边更别提了,现在是大学习大练兵,专注于刀刃向内刮骨疗毒。”赵立春笑了笑,话锋一转道,“还是你根基浅薄些,年纪也大了,政治资源不足,我这次上去的又是个虚职,推你也没那么大的话语权。”
“那李达康?”高育良见自己确实没戏唱了,又关心起自己的老对手李达康。
“李达康的省长倒是可能有门,我也问中组部了,他们说李达康接省长这件事,中组部会充分考虑新任省委书记的意见。”赵立春说完,见高育良脸色不好,便出言宽慰道,“你写想开些育良,毕竟李达康比你我都年轻的多,按年龄结构化,他也确实适合上正省部级。”
“那我就提前恭喜李省长了。”高育良话语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小怨气。
赵立春见高育良这种反应,担忧自己手下两员大将会在自己离开后爆发大战,连忙开起了空头支票:“育良你也别太灰心,四套班子,人大第二。我去了帝都之后,再舍出这张老脸给你努把力,争取让你接人大主任。”
高育良闻声先是一喜,后又皱起眉头,问道:“不过这省人大主任,新任书记能放手?”
“要不我说,我得舍出去这张老脸呢?”赵立春笑道。
高育良也只好道谢,毕竟空头支票也是支票,自己只能勉强把它当个面前挂着的萝卜,要不然还能不给赵立春面子不成?人家还没走呢。
“对了,我记得,吕州月牙湖那个项目,是你批的吧。”赵立春像是无意中提起这件事,但目光却直射高育良的眼睛。
高育良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他们赵家的其中一个印钞机确实就在月牙湖,叫什么月牙湖美食城,污染挺厉害,好像一直有群众因为这事儿不满。
“是,当时瑞龙……”高育良正想如实汇报,却发现赵立春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道:“当时不是各处都在招商引资吗,为了吕州的经济发展,我也就批准了这个项目。”
“对啊,一个项目都能带动多少Gdp,养活多少老百姓啊,可就是有的人不理解,一定要在某些方面吹毛求疵,盯着鸡蛋挑骨头。”
赵立春言辞有些重了,搞得高育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暂时不知道赵立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育良只好顺着说:“毕竟改革就要敢为天下先,古代就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新时代的干部,更是要顶着骂名干事业,受着白眼做成绩,难呐立春书记。”
“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所以那些不懂感恩的干部,没有魄力的干部,不理解领导苦心的干部,不愿意为发展受委屈受骂名的干部,不能坚决站在组织这边的干部,就是该适当惩戒调整,能挽救的挽救,不能挽救的,也只能赋闲了。”赵立春字字珠玑,一连串小排比拍到了高育良脸上,高育良还以为赵立春在说自己,心里有些害怕。
但赵立春在高育良想开口解释前就举手制止了他,反而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这个吕州的易学习,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