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点了点头，眼中也露出几分理解：“嗯……世事难料啊。”

    祁同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达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了个话题：“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会顺利接任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可如今看来，风向变了。”

    祁同伟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李书记，风向变了又如何呢？也许最后这位置，还是我的。”

    李达康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看向祁同伟，随后突然笑了：“我说你今天要给我当司机，原来是在拉票啊。难道今天这个针对周桂春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祁同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李书记，我只是听说，您和周桂春早就有些不对付了。您说，您会愿意看着他上台吗？如果周桂春接任京州市委书记，那您原来制定的政策不仅可能被烂尾，更有可能因为账目问题，被他主动叫来中纪委审计一遍，到时候，对您可不利啊。”

    李达康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沉默不语。

    祁同伟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诚恳：“您和我老师高育良在政治上较量了那么多年，其实我心里很敬重您。您是个有魄力的人，是实干家。而我老师，也是因为立场问题才被清洗，您以为自己真能置身事外吗？看看周桂春的上位，难道不是唇亡齿寒吗？您觉得投靠沙书记比较早，可惜，我还觉得我不算赵家班的人呢，不一样被针对了？”

    李达康的目光闪烁着，显然心中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车内一时沉默了下来。

    祁同伟又放慢了车速，轻声说道：“李书记，我知道自己也有很多不足。但是这次我希望您能帮帮我，不管是为了京州，还是为了您自己。”

    李达康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同伟，如果周桂春真被拉下马，我会支持你，投你一票。”

    “不用把话说太急，李书记，我不会让您陷入险地直接对抗沙瑞金。”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不过我先谢过李书记，只希望您到时候能配合我，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车子缓缓驶入省委大院，祁同伟停下车，转头看向李达康，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心照不宣。

    “那就这样，同伟，后会有期。”李达康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然后下车离开。

    祁同伟目送李达康离开。

    大脑也在不停转动。

    人事任命，有时候是看一把手。

    但是一旦有争议或者变故，需要开会决定的时候，就往往先上五人小组会，过一遍意见。

    负责人事安排的五人小组，目前的态势，省委书记沙瑞金（否），省长田国富（待定），省委副书记李达康（是），省纪委书记闻昌才（是），省委组织部长（否）。

    组织部长当时在会上是第一个对自己开炮的，就不用想争取了。

    现在是两票了，还得争取一下田国富。

    在这个时候，祁同伟不想直接跟田国富打交道做交易，要不然田国富老想把祁同伟变成小弟。

    所以，还是得找一找场外援助。

    ……

    帝都。

    深秋的夜色笼罩了整个京城。

    这场中纪委和政法委的碰头会开到了半夜，钟永承顺势约了全战虞吃夜宵。

    全战虞也没有推辞，毕竟到了这个级别，大家都是朋友，互相之间也要给点面子，这圈子里能混成王印真和夏曦那种关系的，着实少之又少。

    饭局安排在一家低调的私房菜馆里，二人相对而坐，菜肴丰盛，杯中酒香四溢，却不谈及任何公事。

    既然是被请的人，全战虞主动举杯，笑着说道：“钟书记，这么久没一起喝酒了，今天可一定得尽兴。”

    钟永承也不推辞，端起酒杯，轻轻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他笑容温和，轻声细语，“全委员，这些年，我们都老了，不过有些情谊，是喝多少杯也喝不散的。”

    “哈哈，都是汉东出来的老人，都在酒里。”

    酒桌上的气氛显得相当融洽，二人相谈甚欢。

    全战虞又不是白痴，稍微想了下，就知道钟永承这上有事找他。

    但是全战虞几次试探性地提起了最近汉东省的一些事情，钟永承却始终没接话，反而话题一转，聊起了年轻时候二人一起搞建设的往事。

    全战虞心里清楚，钟永承不提，自己也不会主动点破。

    两人来来往往，酒杯一轮又一轮地碰撞，默契在无声中传递。

    饭局散去时，钟永承扶着桌角站起来，拉了拉全战虞的手：“全委员，我们这些老同志，还是要多关心关心下面的年轻人。你也多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

    全战虞微微一笑，点点头：“老钟，我虽然比你走的快了点，但是我一向认为，能平安着陆那才叫本事。年轻人的事你放心，只要是力所能及的照顾，我肯定不在话下。”

    送别了钟永承，全战虞坐进车里，车窗外灯火辉煌，他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

    刚才饭桌上虽然没有明说，但钟永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果祁同伟这次有机会，全战虞应该给予支持。

    而作为回报，钟永承则已经为自己解了一个大难题。

    本来准备立案审查并采取留置措施的全战虞的秘书，如今只需经历一次简单的函询，受点轻处分便能过关。

    既然是已经吃了桃子，那就该把李子报回去。

    全战虞掏出手机，拨通了田国富的电话，声音沉稳：“国富啊，听说祁同伟那边的情况不太妙，沙瑞金这次是想动真格的？”

    田国富本来就在办公室，接到电话，立刻恭敬地回答：“是啊，沙书记现在风头正劲，把高育良和祁同伟这群旧赵家班分子好好地耍了一通。祁同伟的仕途可被按住了。”

    闻言，全战虞沉吟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祁同伟这孩子是桀骜了些，但还算有本事，不能让他就这么被埋没了。我看那个报上来的文件，那个周桂春也未必稳吧。那这样，如果最后真的发生变故，进入投票环节，你支持祁同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