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上位者对蝼蚁的不屑!
欧阳蕴半垂着眼眸,字字清晰,语气淡薄的说道:“臣女不知!”
大皇子伸出右手想要阻拦三皇子,说道:“三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欧阳小姐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子,莫要吓到她。”
三皇子淡淡的瞟了一眼大皇子,嘴角轻勾,说道:“皇兄此言诧异,君臣有别,尊卑有别,岂是一句年纪小能糊弄过去的?”
大皇子眼底一丝光一闪而过,对啊,尊卑有别,那是长兄为尊,还是嫡子为尊?
三皇子说完转过头,下巴微抬,高高在上的看着欧阳蕴,眼神凌厉,高声呵道:“欧阳氏,谁给你的胆子!在宫中对皇上扣除污言秽语,对公主不敬反欺!这就是永昌侯府的教养吗?这就是你们欧阳家对皇家的态度吗?!”
众人脸色微变。
欧阳蕴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的三皇子,嗤笑一声,朗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按照三皇子的说法,那,”
欧阳蕴停了一下,抬手指着大公主高声问道:“大公主辱骂臣女!辱骂臣女先母!败坏臣女清白!甚至,意图要了臣女性命!皇室公主对大臣家眷随意辱骂打杀!就是天家的教养!就是皇室对大臣家眷的态度吗?!”
欧阳蕴嘴角满是冷笑,你会拉大旗做虎皮,把问题上纲上线,我就不会?!
空气安静的不再流动,周围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欧阳蕴光洁白嫩的下巴高高的抬着,眼神坚定明亮,阳光照在那张明艳灿目的脸上,让人觉得有一种高贵的强势!
三皇子虎眼微眯,这个女子是乡下长大的吗?将她送到九叔身边?是对的吗?
大皇子眼中满是震惊,原来以为会是一个畏缩小气,不看上台的女人,现在看来,胆识过人,且,思路清晰,嘴巴也是个厉害的。
唯独二皇子,看着眼前娇小玲珑,明艳夺目的欧阳蕴,轻舔嘴唇,魅惑的狐狸眼中一闪而过的嗜血的光。
一直没说话的二皇子,眸光微动,抬脚上前,站在欧阳蕴前面,笑的温和的说道:“说到底不过是小女儿家的拌嘴笑闹而已,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我看欧阳小姐肯定也吓坏了,就这样算了吧。”
大公主尖声喊道:“怎么可能算了?!她打了我那么多奴婢就这么算了,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今天必须处置她!要不然以后是不是随便哪个贱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皇室的人!天家脸面何在?!”
处置?怎么处置?谁处置?
这群人虽说是皇子公主,可是还真是没有权利随意处置谁,至少明面上没有,私下,是私下的问题。
真犯错了,可以交给大理寺,可是,至于吗?
或者闹到皇上皇后面前?那倒是可以处置。
不说公主有没有错,就说欧阳蕴现在的身份,怎么处置?
是欧阳蕴没有教养粗鄙不堪?可是她是皇上赐婚给沐王爷的,那是皇上故意赐一个这样的女子给王爷?
要是欧阳蕴没有问题,那她的对立面公主就是有问题,谁的问题?公主是皇后亲自教养的!
显然,这也是在那位永昌候大小姐的算计之中的,要不然,就凭她只是欧阳小姐,现在只怕半条命都没了!
三个皇子看向欧阳蕴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小女人,是有些小心思的啊?
气氛正僵持着。
“母后,儿臣那府中的牡丹今年开的不好,待会我要带几盆回去,您既然舍不得你那里的,我就从这御花园里挑几株,您可不许舍不得了。”
温润低沉的声音传来,然后是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
“好好好,这里的随你挑,我那里的那盆魏紫,可是我天天浇水伺候才开的那么好,自是不能给你,不过,这牡丹园的随你挑。”
太后娘娘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变。
欧阳蕴只觉得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心跳的咚咚声,自己都能听到,是他要来了吗?
那是太后的声音,喊太后为母后,轮椅的声音。
肯定是他吧?
欧阳蕴紧紧的盯着声音的方向,呼吸深深浅浅变得不规律。
几个呼吸之间而已,就看到了两个高高的明黄色的仪仗扇,慢慢的,皇太后和一个比皇子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欧阳蕴看直直的看过去。
眉清目朗,眸色深邃的好像装进了星辰大海,白净脸上五官深邃,刀削斧刻般的线条,有着男性的阳刚之美。
白色锦袍上只用银丝线在领口袖口和袍边绣着回字纹,腰间是青玉腰带,头上是白玉发冠。
装束和大皇子有些相像,不过比大皇子多了一份从容洒脱,和成熟阳刚。
欧阳蕴觉得这个男子相貌一等一!放在现代的话,混娱乐圈肯定大红大紫!
越是觉得他长得好,他坐的轮椅就越碍眼,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瘸了呢?
还有啊,他后面那个一身黑衣的小子,怎么傻乎乎的冲自己乐 啊?
欧阳蕴还在惋惜呢,那边已经走到了近前。
皇太后和轩辕澈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再看看发髻松散,衣衫歪斜还带着泥污的大公主,以及地上趴着跪着的鼻青脸肿的宫女。
以及欧阳蕴那无惧无怖的清澈眼神。
尤其是轩辕澈,看到那折磨了自己一晚上的人儿,心居然不自觉的又加快了。
因为,因为,她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了,昨天晚上是出水芙蓉般的纯净。
可是现在,是阳光下的魏紫,娇媚,明艳,灼灼耀目。
不过待看到轩辕锐,那个二皇子站在她近前,轩辕澈深海一般的眼底刮起风暴。
“你们这是怎么了?皇宫里面居然打架斗殴?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太后面色微沉,不悦的说道。
欧阳蕴垂下眼眸,心道:敌不动,我不动,谁爱动谁动!
果然,最后是大皇子上前笑着说道:“皇祖母,是大皇妹和欧阳小姐有些误会,小女儿家闹着玩呢,不过现在没事了。”
太后娘娘看了三皇子身后的大公主一眼,又看了看欧阳蕴,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清冷,说道:“是吗?闹着玩,都打成这样?”
没人说话,公主想要上前,被三皇子一手死死的拉着,眼神示意不能动。
这件事只能在这闹一下,刚刚也只是想唬住那女人,不能真闹到皇上,皇后,皇太后跟前,要不然,那才是让皇家丢了脸面!
那样就是承认皇家有意给沐王爷选了一个粗鄙不堪的女人!
尤其是,轩辕澈就在这里!
轩辕澈推着轮椅上前,看着欧阳蕴勾唇一笑,隐去眼底窜起的炽热,扭头看着皇太后说道:“母后,这位就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女,皇兄给我指婚的女子?”
皇太后眼皮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眼底升起笑意,眉眼带笑的指着欧阳蕴说道:“你看,母后没骗你吧,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母后可是好些年没见过这等好模样了。”
轩辕澈看着欧阳蕴点点头,不过看着地上的宫女,眉心轻轻蹙起,略带疑惑的说道:“母后不是说,她性情温柔,知书达理,可是这。。。。。。”
“岚儿,你可是,欧阳小姐是你未来的皇婶,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胡闹?”皇太后扭头看着大公主语带责备的说道。
皇上赐婚,说,欧阳蕴贤良淑德,性情柔和端庄。
自己这个皇太后刚刚也和自己这个儿子说,这女子,性情柔和,容貌姣好。
难道现在要打脸吗?
大公主名唤轩辕岚,长在深宫,皇后亲自教导,当然不傻!
皇祖母都说了性情好,那。。。。。
轩辕岚上前,朝皇太后行了一礼,低着头说道:“是孙女的不对,欧阳小姐喜欢这里的花,孙女身边的宫女以为是哪里的丫头随意摘这里的花,起了冲突,是孙女御下不严。”
说完侧头狠狠瞪了欧阳蕴一眼,眼神带着警告和威胁。
皇太后听完,笑呵呵的说道:“看来,欧阳小姐和哀家一样喜欢牡丹啊,这牡丹园是我特地让人种植的,欧阳小姐,觉得咋样?”
欧阳蕴不得不感叹,这些深宫的女人,说话,真有艺术。
所以,现在,意思是,怪我随意动了您老的牡丹?
不过,这话也没错,这事已经在皇太后的谈笑说话间,慢慢的倒带到了最初的事情,就是摘花嘛,那确实是自己不对。
而且,现在真没自己炸毛的份。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反正,正反,自己现在得认错,这是眼前这个太后的意思!
欧阳蕴弯身行礼,请罪道:“臣女有罪,太后恩裳游览御花园,看到这牡丹开的好,一时,看的出了神,不小心掐了一朵,请太后赎罪。”
太后挥挥手笑说道:“花么,就是给人看的,回头,哀家送你几盆。”
欧阳蕴再次谢恩:“谢太后娘娘赏赐,时候不早了,臣女告退。”
轩辕澈这时开口道:“那正好,母后,待会,儿臣一块拿走,送到欧阳小姐府上。”
太后笑骂道:“拿我的花送礼,你这孩子,中午了,该回宫吃午膳了,澈儿,你可随我回寿康宫用膳?”
轩辕澈看了欧阳蕴一眼,眼底盛满笑,说道:“不了,儿臣下次来陪母后。”
太后嗔怪道:“那你记得你说的话,现在一个月不见来陪我几次,该打。”
又看了看旁边的一众人,淡淡说道:“都散了吧,该去哪去哪,别在这杵着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出了宫门,桂嬷嬷依然手脚发软,刚要将小姐扶到马车上,一个黑色的胳膊拦在车前,桂嬷嬷吓得一个哆嗦,再看过去,是沐王爷身后的那个黑衣少年。
来的就是十八。
十八朝欧阳蕴咧着嘴龇着牙,笑着说道:“小姐,王爷请小姐过去同坐马车。”
大幽王朝,定了亲的男女,见面约束的严格,只要报请父母,合乎规矩礼仪,是被允许的。
现在这青天白日的大街上,自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欧阳蕴有些诧异,随后点点头,说道:“好的,带路吧。”
十八颠颠的带着路,王妃真好看!
欧阳蕴抬脚跟着,自己也想和他聊一聊。
顺着梯凳,欧阳蕴上了轩辕澈的马车。
这马车比自己那辆大了一倍不止,而且,黑金为主的装饰,看着贵气逼人,里面更是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华丽,别的不说,只说那铺在车厢底上的整块的白虎皮,就不是一般的权贵用的起的。
可是,眼前这位,用来当脚垫,啧啧。
欧阳蕴心里也是紧张的,悄悄深呼吸两口,努力让乱跳的心平静下来,拢了衣袖坐在旁边的长座上,和轩辕澈面对面。
看着眼前坐着轮椅也不掩风华的男人。
男人也看着她。
两人相对无语。
马车缓缓的走着,后面侯府的马车上装满了牡丹花,桂嬷嬷提心吊胆的在车上坐着。
俩人气氛有些尴尬。
欧阳蕴打破沉默,轻声说道:“不知王爷请我来,所为何事?”
轩辕澈心里正唾弃自己,以前深夜只身入敌营取敌人首级都觉得如探囊取物,带着七十二铁骑数九寒冬,冒着大雪踏过冰河绕到五万敌军后方烧了粮草,都觉得都没现在紧张。
这简直不像自己!完全不像!
最终,还是笨拙的说道:“我是轩辕澈,和你,赐婚的人。”
欧阳蕴看着眼前面色局促的男人,嘴角轻勾,眼中带笑,觉得,这个气氛,竟然有些像两个懵懂少男少女初恋。
“臣女知道,沐王爷。”
轩辕澈扯着嘴角一笑,说道:“不知欧阳小姐,对在下可还满意?”
欧阳蕴嘴角的笑有些僵硬,这是个超级直男吧?
也是,在军营里杀伐果断的人,大概率都是直男。
不过,满不满意?
欧阳蕴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复杂了。
相貌,自己是个颜控,这样的容貌身条,相当满意,
家世,能让自己混吃等死一辈子,也满意,
可是,从今天看,嫁给他,就是嫁给了一堆麻烦啊。
而且,是很大的那种麻烦,不是什么家长里短,是关乎身家性命的那种。
轩辕澈的心直往下沉,眼皮垂下,看着轮椅上的双腿,她,终究还是嫌弃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