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人便是越冲之后,谢知韫的脸上除了了然之外,还多了几分沉思。
越冲会出现在裕城,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
当初,父亲为了整个谢氏家族,不得不在世家的环伺中,被迫扶持明文帝上位。
越冲因为此事,对父亲十分恼怒,认为父亲不应该就此屈服,应该带着谢家与他一起,杀尽世家与皇室之中所有参与谋害先太子一事之人,为太子报仇。
两个人意见相左,就此闹翻,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两个人的想法,都有他们的道理,也都有各自的隐患存在。
谢家被逼无奈下选了明文帝,自以为是保全之法,却没想到早就中了算计,以至于为今日的祸事埋下了伏笔。
可若是当年谢家便与越冲一起,同皇室与世家开战,那又会是个什么结果,没有人会知道。
那时候的谢家,虽然已经从南疆凯旋,可因为经年的征战,内里早已空虚,士兵们也早已疲惫不堪,在朝廷的辖制下,缺衣少粮等问题也十分严重。
带着这样的军队,与皇室的禁卫军和世家的私军直接对上,胜算并不大。
即使与越冲联手,这种情况也得不到多大的帮助。
因为越冲到底还是底蕴太浅了,即使他在太子的扶持下,从一个侍卫,靠着军功厮杀到了宣威将军的位置,可手下依然无人可用。
甚至在太子逝世之后,便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被削去了军衔。
若不是他及时察觉异样,在一些战友的帮助下,提前逃离,恐怕在太子死讯传来之后不久,他就跟着丢了性命。
越冲是带着一腔孤勇回到京城,想要与那些害了太子之人同归于尽的,这样的他,无所畏惧。
可谢家不同,谢家除了要考虑自己一家人的性命,还不得不顾虑手下那些无辜将士的性命,所以,谢家最终没有选择与越冲站在一起。
但谢家也并不是想要就此隐忍,只是想着先积蓄力量,徐徐图之。
这想法,谢威也明确的告知了越冲,却只得到了越冲的嗤之以鼻,拂袖而去,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
这些年,谢威除了暗中调查皇室与各世家的动向,暗中积蓄力量,还一直不曾放弃的派人寻找越冲的去向。
可无论撒出去多少人,都找不到越冲的丁点消息。
谢威悲哀的以为,越冲可能已经死在了皇室或世家手上,却不曾想,他一直暗中隐匿在裕城之中,还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如今的越冲,长相早已不是当初那位风流清俊的少年了,不光是身上失去了那股肆意风流的气质,就连长相,也与之前迥异。
若不是谢威这些年,无数遍回忆过他的眼睛,他的眉眼,恐怕也无法直接认出他来。
谢威的心头,不断回忆起这些年的事情,好不容易稳住了激动的情绪,这才松开了一直安静的被他拥抱住的越冲。
看着他容貌大变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越冲,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联系我?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越冲抬头看了谢威一眼,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却也只是扯了那么一下,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笑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吧。”
说完,越冲转头看向了宋捕头的方向,“宋捕头,人已经到了我这里,你们几位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一大半了,辛苦各位,不知文书在哪里?
还请先交给我,待我签字盖印之后,你们本次差事,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你们也不必再管这些人,他们的去处由我来安排。
诸位可以先到旁边为你们准备的官驿之中歇脚,这两位年轻的小兄弟第一次见,想必也是第一次来裕城。
待歇完脚之后,宋捕头可以带他们在裕城之中转一转,也算是见识一下同京城不一样的景色。
不过,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宋捕头是知道的,莫要带他们过去了,不然,发生任何危险,我们都是负不起责任的。”
一般来说,流犯的犯人被送到军御处之后,还需要由押送的衙役看着,一路送到他们被分配的军营。
可越冲压根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他们。
宋捕头知道这样不对,可也只是不断点头,回应着越冲的安排,然后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文书拿了出来,递给了越冲,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出口。
李三早已被收编,自以为如今与谢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更不会说什么。
只有杜晨风有意见,他还想跟花映雪好好说说话,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可他还不曾开口,就被宋捕头和李三同时瞪了一眼,下一刻,越冲锋利的眼神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兄弟还有什么问题吗?”
杜晨风把原本打算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这裕城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饭馆推荐,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想打打牙祭。”
越冲看着杜晨风,脸上慢慢出现了几分讽刺,“这是裕城。”
简单的几个字,说的杜晨风脸上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仿佛被越冲一巴掌狠狠扇到了脸上一样,扇的他只感觉脸皮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杜晨风的眼神,下意识的落到了花映雪身上,却发现她只是好奇的盯着越冲这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始终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杜晨风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失望和不甘,这些情绪,在对上旁边谢知韫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谢知韫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嘲讽,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杜晨风,什么都没有说,却仍然让杜晨风气到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谢知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