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林若清记不得过去了,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这么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四肢冰冷,都僵硬得失去了知觉,
一双尚且还带着温度的外衫轻轻地搭在了身上,
林若清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抬起头,
“师……”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语气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是你呀,师兄。”
林殊逸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温声地说道:
“地上冷,你身体不好,仔细生病了。”
林若清凄凉地笑了,
“就算冻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谁会在乎?”
她最在乎的那个人,根本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温和平静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至少,我会在乎。”
林若清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师兄陪在她的身边了。
“师兄。”
她抬起头,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林若清揪住了林殊逸垂落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
“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绝望,黯淡的眼眸里没有一丁点神采,
任谁都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重话刺激她。
林殊逸并不擅长安抚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够让她开心点,
沉默了许久以后,他低声说道:
“清儿,你又何必执念师尊一人呢?这世界好男儿多得是。”
“世间好男儿是多,可有几人能够抵得过师尊一二?”
林若清话语间流露出的执拗简直令人心惊,
“与其看着师尊将原本给予我的另送他人,那我倒不如干脆利落地死掉,也好过在不人不鬼地活着。”
她的执念太深,已经将谢绍视为了生命的全部,
林殊逸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林若清真的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那一步。
“清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林若清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林殊逸,
“师兄的意思是,师尊当初是为了救我,才收下那只狐狸的?”
在知道了谢绍收徒背后的真相以后,林若清的神色很奇怪,
她并没有因此欣喜若狂,而且愣了一会儿,露出一个酸楚的笑容,
林殊逸的话,并没有宽慰林若清,
反而更让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原来当初的师尊,也曾用尽一切手段,不惜背负因果,逆天改变来救她么?
林若清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可师尊在与那只狐狸日夜相处以后,生出了感情,最后并没有打算用她的道骨来救我,对吗?”
林殊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并没有将谢绍后来选择放弃用小狐狸的道骨来救林若清这件事和盘托出,
可林若清何时了解林殊逸,又何其了解谢绍,哪怕他不说,她也能猜出后续的结局。
“以师尊对那只狐狸的宠爱,以后那只狐狸便会……”
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林殊逸打断了,
“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林若清愣住了,
“什么意思?”
兴许是今晚那只狐狸的话触动了他,也兴许是因为有的事情在心中积压了太久,忽然有了想要宣泄出口的想法,
这是林殊逸第一次将自己阴暗的一面尽数展现在了林若清面前,
林若清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心目当中最光风霁月、温和善良居然为了她,居然在背后做出了这些事情。
她的心头涌上了一股寒凉,
师尊为他传道授业,教习法术,
可他却视师尊为死敌,想尽办法为难师尊,甚至还动过弑师的念头。
若是有一日,大师兄会不会这样对她?
林若清眼里的情绪,没有瞒过一直观察着她的林殊逸,
林殊逸扯了扯唇,
心头第一次涌上了疲惫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站在林若清的身后,守着她,护着她,逐渐变成了今日这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这些都是他甘之若饴的,无怨无悔,怪不得任何人。
可她始终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心中,最在乎的,依旧是谢绍,
若是哪一天他与谢绍站在了对立面,恐怕林若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他为敌。
林若清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殊逸,
她垂下了眼帘,不敢去看现在的林殊逸是什么表情,
“师兄,我有点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好。”
月明星稀,燕雀南飞,正是极好的时辰。
细细想来,谢绍离开,与这只狐狸独处在扶栖山的那段时光,竟是这些年月里,最放松的日子。
林殊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
等到他反应过来来的时候,已经敲响了房门,
回过神的短短数秒,林殊逸还等还是留这两个选择中犹豫不决,
没等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狐狸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语气不善:
“大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干嘛?”
林殊逸的脸上不见丝毫打扰了别人休息的歉意,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小狐狸黑着一张脸,坐在了林殊逸的对面,
“说吧?找我做什么?!”
她起的匆忙,衣带松散地系在腰间,动作幅度微微大些,便会露出大片肌肤,
那一身细腻的肌肤,在葳蕤的烛火下,像是会发光一般。
林殊逸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掩饰一般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喝,就发现不对劲了。
“你这茶是多久之前的?”
小狐狸回想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蔫儿坏的笑容:
“好像是三天前掌门过来找我玩的时候,给他泡的吧。”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故意的呢。
林殊逸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竟然生不出任何怒气,只是默默地把面前的茶杯推远了一点儿,
她如今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
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了从前活泼明媚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都不会顾忌他的想法。
可她对师尊,依旧乖巧粘人,要多软有多软,
难不成这个绝情道还区别对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