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团团长彭枫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被拉了回来,当他躺在军医临时搭建的医疗板房中苏醒过来时,他第一句话问的是:
“那个黑衣人抓住了吗?”
“报告团长。我们失职了,那个刺杀你的黑衣人没有抓住,让他逃跑了。”
一营营长廖宏站在他面前愧疚地回答道。
“哦,我说的是另一个黑衣人,还有一个黑衣人,是他救了我一命。”
彭枫感激地拉了一下副营长吴方的手,摇了摇头。
“哦!我真该死。我以为两个黑衣人是一伙的,可惜团长你说的这个黑衣人也没有抓到。”
廖宏深深地低着头。
“她好像是个女的。因为身材很纤细。她逃跑时顺带把你帐篷中射出来的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东西、应该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陨石也带走了。事后我和吴方分析,他们、两个黑衣人应该都是奔着那个光芒耀眼的陨石来的。可惜我们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和我们的目的和目标。”
吴方听到这也惭愧内疚地叹了口气:
“团长,我们这一仗打得实在太窝囊,居然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我们要和魔教接引团争夺什么。那个从天上坠落的亮闪闪的陨石刚好就埋在你帐篷下面。我想这也是魔教接引团派遣黑衣人向你下手和千方百计企图迷惑、调离我们的原因。可惜的是我们一时大意,让他们的内应王平咬舌自尽了。”
安平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离开了额济纳旗弱水河。他在第二天傍晚才来到距离弱水河以西一百二十公里金塔县的一个名叫三羊井子的小镇。在小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中,安平点了酒楼中最贵的两瓶习水大曲,要了四个最贵的菜(他的味觉几乎没有,只是选贵的而已)和二楼最靠里的一个包间,独自美美地吃起来。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一边慢慢吃着酒菜,一边用向酒楼借来的纸笔给冬雷、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弟弟铁穆尔(现已改名安宁)写着告别信。
“我这一生运气不佳,吃了太多的苦,欠了太多的债,但最终结局也能接受吧。”
安平边写信边回想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从小生在一个贫穷的牧民之家,母亲在他一出生就去世了,是奶奶将他一手拉扯大。眼看着家里生活好转了,上天又给他们家送来了一对金童玉女,让他们一家感觉到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但好景不长,那个逃荒来的贱女人便伙同七牙帮抢走了他们家里的金童玉女,也是他最钟爱的弟弟妹妹。
“大致说我应该是个丧门星,我一出生就害得母亲难产而死,我一出手,就更害得全家家破人亡,就连丹珠也是被我这个丧门星害死的。”
写到这,安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可老子偏不服你这个混蛋老天爷,老子已经杀了七牙帮剩下的五条害虫。今天老子决定不再跟你这个混蛋老天爷玩了,我他妈的要用真火烧死我自己,绝不去参与你那个轮回投胎的鬼把戏,你能将老子怎么样?!”
便在这时,他敏锐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却突然从酒楼嘈杂的人声中过滤到了酒楼一楼另一头的包间里传来的有些怪异的声音。
“他妈的小四眼,你确定那个黑小子在二楼西头的房间里吗?”
“我确定,虎哥。我刚才还假装找客人去他的房间隔壁看了一下。我听到那黑小子又哭又笑,还说了那个名字。”
“哪个名字?”
“就是打跑了‘泰山人猿’,抢走了咱们的宝物的那个人的名字。卓玛!”
那个外号叫小四眼的人故意学着安平的声音高叫了一声。
“啪!”
显然是这个小四眼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蠢猪瞎狗,你那么大声音干吗?惊跑了猎物你我都得死。”
“虎哥,干嘛总打人?隔着这么远,又有这么多人在喝酒猜拳,他再厉害又怎么能听到?”
小四眼带着哭腔说。
“还是小心点吧。”
这时另一个阴阴的声音说道,
“这小子一看就是厉害的高手,恐怕我们六个一起上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还是尽量不要惊动他,等‘武陵厉鬼’武爷到了再拿他吧。”
“是、是。已经通知到‘武陵厉鬼’武爷了吗?”
那个叫虎哥的声音说。
“通知到了。”
又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
“本来‘武陵厉鬼’武爷早就应该到了,只是听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对外瞎说噢。”
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我听说咱们接引团的‘三山天火’单火去追那个‘卓玛’,吃了个亏。不过没事,因为事关重大,大总管好像是亲自来了。咱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个小丫头她跑不了。”
“啊!我的天啊!是‘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大总管到了吗?”
小四眼吓得惊叫了一声。
“啪!”
又是一记耳光声。
“我叫你这个蠢猪瞎狗乱叫。”
虎哥又发起火来,
“惊跑了猎物我们都要死。”
……
安平静静地听了一会一楼最东侧的包间里传来的声音,他哈哈笑了几声,忽然有了一个愉悦的决定。
“我本来想饱饱地吃完这顿饭就找个地方去烧死自己。这样好了,这里离八字墩也不远,干脆我就引你们到丹珠死去的地方吧。师父冬雷一直教导我要消灭魔鬼,我一直提不起精神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魔鬼报仇。干脆我就在八字墩杀了你们这帮魔鬼的帮手然后再死,也算是不枉冬雷教育一场。”
他这样一想,便愉悦地用些许风之力大喊了一声:
“老板,结账买单。”
安平的声音瞬时回响在整个酒楼。
卓玛将怀中的皮囊交给溺死鬼玉姜娘娘后便低着头跟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后向荒野中走去。它和她一路上飘飘荡荡地向额济纳旗的一座破败的道观走来。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如同投石入潭,突然在卓玛冰冷如铁的心海激起了一丝涟漪,她想完全屏蔽掉却怎么也做不到。
“卓玛!这是在叫我吗?我有这个名字吗?”
卓玛冷笑了一下,将某种念头赶出脑外。
卓玛跟在冰冷苍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后面走着。许多年来她都是这样,一个人边走边在心里自己和自己说着话。她几乎没有童年和少年,也不知游戏为何物。她唯一的愉悦就是一边走一边踩死或捏死路上遇到的一切动物。当她将毒蛇驱赶成一团,她能从毒蛇的蛇眼中看到垂死前的那种惊慌。当她用风之力卷住想要逃跑的狐狸,她能从将死之狐眼中看到那种绝望。她总是先让她的杀戮对象挣扎到最后一刻,等它们眼中出现那种绝望、惊恐、悲伤的情绪时,她才会“喀”地一声扭断它们的脖子。她太喜欢那种血腥味和悲伤感了。
“我就是要让它们痛苦。”
“今晚那个叫卓玛的声音是在叫我吗?我怎么会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走着走着,卓玛的脑海中那个被她狠狠赶走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
“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就是小死孩。”
她又一次恶狠狠地将那个在坠落宝物现场的大喊声推出了脑海。
卓玛“啪”地从右手射出一道火花,恶狠狠地将路边刚跳到空中的一只兔子烧成了焦炭黑。这是她去年才开始掌握的一种原力,“火之力”。卓玛接着用风之力将已经被火烧死,但仍半生不熟的兔子,送到嘴里愤怒地吃起来。
自从卓玛开始逐渐掌握火之力以后,她便开始发现烧熟的肉更好吃了。但今天不同,她觉得半生不熟、带血的肉更好吃。
半人半鬼、皮肤苍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回头看了一眼恶狠狠的卓玛,又转回头去。
卓玛吃着吃着那个声音又无声无息地飘了回来。
“卓玛!”
卓玛愤怒地将兔子耳朵一口咬下来、连血带肉带骨头地吞咽了下去。
“卓玛!什么卓玛!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多次进入过我的梦境,害得我头痛欲裂的恶人。”
她嘎嘣嘎嘣地嚼着兔子骨头,恶狠狠地冒了一句:
“你就是我要一个一个杀掉的人。我要烧死你再吃了你。”
飘行中的溺死鬼玉姜娘娘猛地回过头来,她死人般乌黑的眼珠在眼窝里转了一圈,便从喉咙里鼓出了一句毫无感情的话:
“杀!把他们全杀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被一道水龙卷卷起来扔向了天空。在半空中他透过弥漫的水雾隐约看见那个可能叫卓玛的女孩身边又多了个又细又高、穿着古代宫服、头戴璎珞的女人。那女人身体像飘在地面上一样,倏忽间便飘到了那个纤细瘦弱的女孩面前。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