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州城南南山山麓。

    一员身披雪白军装的大将匍匐在雪地里，紧紧握着手上的双铁戟，眺望着山下的金军。

    他最终还是压制冲下山收拾这帮金军的冲动。

    “传我军令，玄甲军第二师选锋军歇息待命，今夜凌晨3时发起攻击！”这员大将正是解州守将杨继周。

    在长安军政学院被那20个军政老师教训后，回到解州，杨继周也依葫芦画瓢，从第二师一万士卒精选出了800精锐作为选锋军（也就是敢死队）。

    要是搁之前，杨继周早就率军跟这完颜撒拔真刀真枪干一场了。

    只是军师时立爱有令，必须打一场，将他们拖入中条山，引来黄河北岸。

    “师长，这仗打得憋屈，咱现在也不是没有这个实力。”玄甲军第二旅旅长赵立不由得小声嘀咕一下。

    现在他们玄甲军第二师，就是由原来的玄甲军和解州猛虎营混编而成。

    玄甲军第二师有重骑兵3000，重步兵3000，弩兵2000，工兵1000，剩余800选锋军和200师长直属亲兵连。

    新式骑兵甲和斩马刀，还有新式武器等已经优先配备完成给玄甲军第二师。

    再加上第二师原本大部分兵员就是当初在解州城经历过血战洗礼的老兵，玄甲军第二师实力并没有因为新补充士卒而战力下降。

    “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现在，就罚你为大家值夜！”杨继周是一个对军令执行得不折不扣的人。

    故而看到新晋的玄甲军第二师第二旅旅长赵立战前发牢骚，直接罚了值夜。

    上一次解州城大战，他可还是历历在目的。

    10数万大军在这片平原下鏖战。

    到处都是残肢断骇。

    人头在血水里打转。

    那一战，玄甲军可是打折了5成人马在这里。

    早些还和你谈笑风生的人，转瞬之间只是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这次还莽撞冲上去，折损的兵马恐怕会更多。

    按照军师时立爱的命令，对乌鲁撒拔不能硬碰硬，此人是完颜娄室麾下第三猛将。

    和完颜活女和韩常不一样，这人更凶狠无比。

    每到一处，必屠城，而且此人有重装铁浮屠，马虎不得。

    赵立只得理了理自己的雪白常服，把头埋得更深了，然后悄悄爬到山坡外围，将正在监视城下值视的鹰眼营士卒换下来。

    杨继周师长，他服呀，当初在解州城西大战，要不是杨继周拼死保护着，恐怕他赵立的坟头草已经长势喜人了。

    城下，乌鲁撒拔并没有因为解州城池空荡而放松警惕。

    他还是把这次随军军师高庆裔的话听了进去的。

    入城之前，将解州城各处都再搜罗了一遍。

    还警觉性向四周密林派出斥候和射出火弩箭试探是否有埋伏。

    唯有郁闷的是，这次占领的是座空城。

    不能玩猎杀活人当猎物的游戏，让他有些愤闷不乐。

    其实早在完颜撒拔南下之时，鹰眼营北方情报网已经将金军南下的消息传回长安。

    长安军政堂为期三个月的军官训练只得草草结束，驻守在解州的玄甲军第二师随后便接到了转移解州城全城百姓的命令。

    在玄甲军第二师第一旅旅长邵兴和第三旅旅长赵云共6000士卒的帮助下。

    解州城数万百姓被安全转移至河阳、中都两城池。

    “启禀都统，一切正常。”万户韩威，率领搜查的队伍回来禀告。

    此次自云中南下，乌鲁撒拔共率领3万人马，由麾下万户韩威，耶律少贤，完颜浦卢浑三人亲率。

    得到安全确认后，乌鲁撒拔一头扎进了解州城。

    找到了个客栈，一脚踹开了大门，直接下令扎营居住。

    入夜，冬日的寒冷更胜白天。

    值夜的士卒也不由把头埋在毡帽下。

    解州城南城墙上值夜的金军士卒不由得呵着几口冷气，对着白茫茫一片雪海无聊地耷拉着脑袋。

    远处数道和大雪已经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真假的斑点，从城南南山麓一路狂奔向城墙。

    攀城钩划过星星点点的寒冷夜空。

    随后便是响起了数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鹧鸪声。

    “二虎，你听到了什么吗？”值夜的一老卒，从漫长的雪夜，惊起一丝狐疑。

    他起身猛拉了一下旁边刚被拉来入伍才不到3月的新士卒二虎，示意后者打起精神。

    “老李头，你就好心让俺恰恰眼，这哪里有什么呀。”那个叫二虎的勉强睁开双眼，扫了一眼白茫茫一片的解州城。

    被唤作老李头的老卒从军已经年余，对于杂声异常警觉。

    没办法，这些新卒仓促被招募入军。

    如今金国西枢密院相继在同州、解州大败，又受瘟疫影响，军队减员严重。

    像二虎这样才16岁的年轻人，也被强制从了军。

    他挪动了一下脚步，从城墙颤颤巍巍伸出头颅，从城垛往城墙下探视。

    底下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在他再次伸出头颅的情况下。

    见没有发现，他刚要把头抽身回来。

    忽然，“噗”一声短刃入肉声音骤来。

    老李头惊奇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前已经被刺入一杆短刃。

    他正要大喊一声敌袭，却发觉自己的喉咙随后就被横拉一刀。

    温热的血花喷射了自己一身。

    在闭眼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具身穿白色战袍，与雪夜融为一体的男人！

    二虎依然沉睡。

    只不过脖子已经多了一抹血，是沉沉睡去，再也不会苏醒。

    城南城墙上亮起两盏骤闪的灯笼。

    “师长，选锋队已得手城南！”

    “悄悄杀进去，悄悄溜走！”

    “如违令即斩！！！”

    这些黑夜摸排偷上解州城南城墙的正是玄甲军第二师的选锋军（敢死队）。

    “放心，师长，你就安心看俺们的表演！”曾是解州猛虎营陆文龙麾下一员偏将，如今是选锋军营长马如龙应诺。

    鹧鸪声急速回了回去。

    然后城南大门大开。

    很快除了100人留守在城南大墙外，其余700人不断靠抹金人脖子，获得了对方的毡帽、毛衣。

    然后骤然转身成为一队队巡夜的“金军”消失在午夜中。

    玄甲军第二师师长杨继周，这会已经化身为解州城南城墙上一位“金军谋克”。

    不同的是，他腰上挂着一副单筒望远镜。

    不时的，他掐着时辰盯着鱼贯入城的麾下将士。

    对于他杨继周来说，这种偷偷摸摸的打法还是第一次。

    “噗噗”短刃入肉的声音相继在皑皑白雪的解州夜空里此起彼伏。

    城北、城东、城西，接着轮换了一圈。

    接着便是一队队巡城的“金军士卒”往寂静的金军营寨走去。

    金军舍弃了野外扎营的恶劣，涌入了城中一处盐坊。

    马如龙往四周拉起了排钉陷阱，布下了火药。

    “营长，都妥了。”很快多名分散全城的巡夜“金军士卒”回来禀告。

    “营长，这些汉人怎么办？”有士卒抓到了为金军南下带路的汉人。

    “和守城那些女真胡虏都给我用绳子吊起，绳索设置个陷阱！”

    “再在牌子给俺写上，侵我国土者、汉奸者下场如下！”

    “那牌子底下设置连发连弩，隐蔽些！”马如龙悉心交代。

    “撤！”随着马如龙一声令下。

    那些在四大城门巡夜的“士卒”很快便归队。

    “放！”

    “轰隆”一声在城正中盐坊响起。

    接着便是漫天的大火和滚滚浓烟。

    “敌-敌袭！”急速呼叫声打破了解州宁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