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学虽然也是喝醉了，但说话依然很清晰，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心里所有的话往外说。

    “秦哥，上次去你们厂里检查时，现场检测的数据里面有一项不合格，但韩工编造了一个临界合格的数据，你发现没有？”。

    秦永斌虽然喝的晕头转向，但听到刘明学的话后，心里一惊，甚至感觉有点清醒了。那天环保局稽查队的吕队长，让现场检测污水，韩秋娟检测出来一项不合格，但她性格沉稳，冒险把这项数据修改为一个临界合格的数据。

    当时秦永斌心里捏了一把汗，不过很庆幸，刘明学重复检测时，得出的数据和韩秋娟的非常接近，全部是合格。

    他最后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刘明学读大学时的专业是机电一体化，对污水检测并不是太熟悉，还有一种很小的可能，就是刘明学冒险保护了新生印染厂一次。

    不过，秦永斌认为第一种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刘明学正是职业生涯的上升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给自己面子。

    “小刘，你们来检查的几个人里面，对污水检测都很熟悉吗？”。

    “嘿嘿，除了我姑父这个稽查队长外，其他基本上都比较熟悉吧，我女朋友是污水处理专业的，算是科班出身，她当然不能揭穿我啊，”。

    秦永斌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以前的善良竟然得到了回报，并不是因为帮助新生印染厂省下了几万块钱的罚款，而是认识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小兄弟。

    “明学，你来我们厂之前，知道我是生产厂长吗？”。

    “嘿嘿，秦哥，我当然知道，虽然几年没见，但我一直有你的消息，希望啥时候有机会帮你做点事情，但一直没机会，你的情况我基本上都是从张小芹那里知道的，”。

    刘明学酒量很一般，但这次和秦永斌喝，他非常兴奋，嘴里念叨着：“哥，我酒量很差，但和你喝，我就要舍命陪君子，要对得起你，”。

    “哈哈哈，那继续喝吧，”秦永斌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时候，小饭馆的老板赶紧劝道：“两位兄弟，还是少喝点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啊，”。

    “哈哈哈，老板，你放心，我不少你一分钱的酒钱的，”刘明忽然笑了起来，站起来去结账。

    小饭店老板赶紧说道：“小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点酒不算啥，主要为你们年轻人的身体考虑啊，”。

    “你再给我切100块钱的牛肉，拿两瓶老白干，我把账一块结了，我们去外面喝，绝对不会影响你做生意的，”刘明学瞪着眼睛说道。

    小饭店的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按他的要求做了，刘明学结过账后摇摇晃晃往外走。

    饭店老板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年轻人真有点二百五啊，分不出好赖话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秦永斌和刘明学光着脊梁坐在马路边上，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刘明学已经有点婆婆妈妈的感觉了，根本不像以前口才那么好了，而是说话经常重复，但秦永斌却听的津津有味。

    他回忆着自己刚上班时的情景，忍不住流泪了，并且告诉秦永斌：“我回想起自己当初的选择，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体会过了人间冷暖，然后有了人性的辩识能力，也不再是一个视觉动物，”。

    接着他又开始给秦永斌讲述自己上班时的事情了。

    刘明学大学毕业后，没有听从家里人的劝告，选择进了景鸿印染厂，这让他得父母、姑姑、舅舅都很不理解，毕竟直接考公务员，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的舅舅是王村镇的党委书记、他的姑父是红旗区环保局的稽查队长，只要笔试考过了，面试应该没问题。

    但刘明学认为，人是要靠自己努力的，依靠长辈的庇护和帮助没有意义，再说即使自己靠实力考上了，其他人还会以为自己是靠关系考上的。

    再一方面，他认为底层老百姓都是最善良的，当时社会风气的变化，最明显一点就是看不起车间工人，甚至看不起在工厂工作的人。

    刘明学最讨厌这种观点，他认为越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越善良，自己宁愿被人看不起，也要和善良的人为伍，一起工作。

    来到景鸿印染厂后，他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对里面的人、设备、环境等，都感觉很亲切。

    但时间长了，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工厂里的勾心斗角也是这么强烈，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是，印染厂里漂亮的女孩真不少，大多数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刘明学当时很年轻，也属于视觉动物里的一个而已。

    他看到青春靓丽的李金瓶后，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当时误以为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最后一打听才知道，李金瓶比自己大了八九岁。

    但刘明学依然很喜欢她，也不在乎年龄的差距。

    为了接近李金瓶，他刻意地去给她帮忙干活、买一些吃的东西，还问她喜欢什么东西，自己想尽办法给她去买。

    但李金瓶根本看不起刘明学，甚至很讨厌他，有人劝告李金瓶：那个年轻人对你那么好，你要拒绝的话，至少要态度好点，不能伤害一个喜欢你的人。

    李金瓶当时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喜欢我的男人多的是，就像他那种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的，又不是领导，想追求我，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去吧。

    当时，她说的话刘明学根本不知道，依然对她非常着迷，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她明白自己有多爱她。

    李金瓶甚至带着讽刺的口吻告诉其他人：别看他年轻、是大学生，年轻小伙子多的是，大学生比羊群还多，他也不撒泡尿照一下自己。

    为了让李金瓶高兴，刘明学甚至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她，开始李金瓶看见他很烦，直接拒绝了他，但后来又想，这样的傻子，既然给我钱，不要白不要，反正是他给我的。

    拿了刘明学两个月的工资，但连自己的手都不让他碰一下，并且很厌烦地说道：以后离我远一点，看着你都烦。

    这个时候，刘明学还不是最痛苦了时候，后来看到李金瓶在车间和杨成山搂搂抱抱，甚至还接吻。有时候，杨成山把李金瓶像一条狗一样吆来喝去，但李金瓶依然表现的百媚千娇，一直在讨好着杨成山。

    而刘明学对李金瓶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也给她，但李金瓶对她总是冷嘲热讽，一副厌烦的样子。

    这时候，刘明学就像躲在角落里的一只小白鼠，畏畏缩缩，心都碎了。

    但他像是着了魔的似的，依然深爱的李金瓶，只要她跟自己说一句话，甚至命令自己干啥，心里也会感到很兴奋。

    后来，印花车间主任徐东涛又和李金瓶关系很好，徐东涛当着车间所有人的面，把李金瓶当一条狗一般训斥，但李金瓶依然笑眯眯的，一直撒娇，用尽全力去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