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肚子疼一直在厕所。”

    孙建国注意力，都在问他话的科长身上。

    没有关注到，从他身旁走过的白晔。

    白晔看一眼面上都是笑意的王长景，压下自己心底对孙建国的疑惑。

    别人家的事儿，只要不涉及到自家就跟他没有关系。

    林晼瑜到家时和往常一样，洗好手就能直接吃晚饭。

    “爷爷。”

    “嗯？”

    “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这个家住吗？”

    她听着大孙女儿的话，咽下嘴里的小白菜。

    又夹一块儿土豆片放进嘴里。

    现在两个小孙女儿，时不时就要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有时候问的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她往往都不敢主动搭话。

    回答十万个为什么这事儿，交给她们爷爷再好不过。

    “嗯，阿韫喜不喜欢住这里。”

    “嗯……还行吧。”

    小家伙听到爷爷问自己喜不喜欢，自顾自陷入思考。

    谁也没打扰她，在妹妹第二次要跟她说话时。

    两个小姐妹终于又一边吃饭，一边一起说上话。

    将之前的问题，忘在脑后。

    林晼瑜和白晔，默契的相互看对方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笑意。

    夜晚，家属院家家户户都熄着灯。

    白家次卧里，白晔抱起怀里汗津津的人儿下床，抬脚来到卫生间重新洗漱。

    他看着自己怀里昏昏沉沉的媳妇儿，有些心虚。

    林晼瑜察觉到他的视线，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这个男人，在那事儿上每次都是折腾过之后才知道心疼她。

    等他们两个人洗漱好回主卧室，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林晼瑜看一眼熟睡的孙女们，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这会儿，赵唤娣和孙建国也还躺在床上说着话。

    “刘春青家王育娟都要回来上班，我们家金还在乡下干农活。”

    “这次刘春青那女人，在心里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

    “你们单位家属院盖得好，格局合理又实用。”

    “不像筒子楼那样，厕所和厨房都是大家混在一起用。”

    “设计院，还因此接好几个单位高级别干部家属楼的建设。”

    “在京市这些单位里，我们跟其他单位干部级别的人家住房条件一样好。”

    “我在外面走路都觉得神气。”

    “偏偏在这儿家属院里，我什么都不是。”

    “咱们这一层楼，除了你都是工资级别高的建筑师。”

    “每天看着他们的生活，我心里实在是憋屈。”

    “人家那才是过日子。”

    “我每天看两个邻居家都是双职工，心里也觉得憋屈。”

    赵唤娣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汉子，我给你们家生家宝和家金两个大儿子。”

    “你就这么想我？我因为家金的婚事让刘春青那个女人从家里骂出来。”

    “你连句话都不说，算什么男人？”

    “你这个死女人，每天吃我的喝我的还不满足。”

    “只让你照顾家里，天天还要一直唠叨。”

    “你就是欠收拾。”

    “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等住在次卧的孙家宝夫妻俩，听到声音过来。

    看到的就是鼻青眼肿的妈，和满脸指甲抓痕的爸。

    林晼瑜迷迷糊糊间，听到吵闹声往白晔怀里又靠了靠就继续睡。

    另一边，孙家客厅里孙家宝和他媳妇儿周小梅，面色难看。

    父母脸上的痕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明天开始，家属楼里的邻居怕是要关注他们家一段时间。

    赵唤娣看着，坐在一旁的大儿子不替自己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狠狠瞪一眼大儿媳妇周小梅。

    “没看到我难受吗？还不快去准备热水让我洗洗脸？”

    周小梅听到婆婆这么说，不情愿的站起身往厨房走。

    暖水瓶里有热水，给婆婆先用上。

    现在，她就想能早一点睡觉。

    “给我重新烧热水，就你会倒暖瓶里的水我自己不会倒？”

    周小雨放下手上的暖水瓶，转身给家里烧土暖气的煤炉子里又添一块儿煤球。

    婆婆让她烧水，可不是让她用煤油灶。

    现在要不是冬天，需要一直燃烧着煤炉子取暖。

    她婆婆一定宁愿用冷水洗脸，也不会同意“浪费”煤油。

    每次想到搬来家属楼之前，在老房子里冬天都要用冷水洗衣服的那些日子。

    她心里就恨不得揍老太婆一顿。

    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看似都是婆婆在操办。

    实际上，是公公在做主。

    公公这个人自己对婆婆不好，却看不得小辈们不听婆婆话。

    在他看来，那是挑战他在家里的权威。

    她嫁的男人，更是一直以他父亲要求为准。

    在他们老孙家，女人就是要听男人话。

    周小雨想到，夫家已经出嫁的两个大姑姐。

    心底划过一丝嘲讽，婆婆拿捏出嫁女儿给她丈夫谋好处。

    她也算是受益者，突然觉得和两个大姑姐相比。

    现在自己做些家务活，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等以后这个老太婆落到自己手里，看她怎么收拾她。

    “你在厨房下蛋呢？烧水要用这么长时间？”

    “快啦，妈。”

    等孙建国和赵唤娣，重新躺回床上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两个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个人距离睡得倒是安稳。

    回到次卧的周小雨，看到自己的一儿一女都睡得熟。

    才放下心，重新躺回床上。

    “家宝，妈刚才说的刘春青我在走廊里遇见过几回。”

    “倒是白副总工家的女人，大家都搬过来这么长时间连一面都还没碰到过。”

    孙家宝困的睁不开眼睛，心里想着刚才在客厅里他妈哭着抱怨。

    说爸嫌弃她，不是像邻居家媳妇儿那样有文化有工作。

    他也不愿意应付自己媳妇儿。

    周小雨没听到答复也不着急，自己躺在那儿想着婆婆的话。

    说白家那个女人，比刘春青还离经叛道。

    仗着自己有点文化工作好，在家里颐指气使。

    还让家里撑脸面的男人，下厨房做饭给她吃。

    就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其实，她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女主内男主外，女人在家里要压男人成什么样子。

    越想越觉得，家属院里那些平时说白副总工优秀的人眼光也不好。

    想到明天还得去单位倒班，她才强迫自己入睡。

    他们棉纺厂车间任务不轻松，要是不好好睡觉，明天上班没精神工作。

    这会儿，林晼瑜睡得正香。

    还不知道，有人看不上她。

    第二天，林晼瑜在白晔怀里睁开眼睛。

    不情不愿坐起身。

    “我去做早饭，你再多睡一会儿。”

    “好。”

    林晼瑜嘴上答应着话，又轻轻躺回到床上继续睡。

    “奶奶…”

    “嗯？”

    “爷爷说，你要起床吃饭上班。”

    “奶奶……”

    “起床，你要当小懒猪吗？”

    “爸爸说，不起床上育儿园就是小懒猪。”

    林晼瑜感受着脸上的湿漉漉，不得不睁开眼睛。

    她看着，亲得自己满脸口水的两个小孙女儿。

    强忍住，想要揍她们小屁股的想法。

    早上时间紧凑，今天她还在床上赖一会儿。

    收拾好自己，吃过去早饭她就骑上三轮车载着两个小孙女往单位走。

    自是没有注意到，跟在她们身后快步走出楼道门的年轻女子。

    周小雨望着林晼瑜的背影，面色有些不好。

    厂子车间里是倒班制度，作息时间医院里医护人员一样是三班倒。

    只是，他们每个人每个星期全天休息一天。

    平时没有班的话，就离开车间由自己分配自己时间。

    她不特意出家门的话，还真很难遇上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四点下班的人。

    周小雨想着，白家经常停在家属楼楼下的那辆破三轮车。

    面上不禁露出嫌弃。

    要是她丈夫每个月，能拿到白副总工那么多工资。

    她才不会，骑着那个破破烂烂的三轮车。

    中午，林晼瑜看着牵两个小孙女儿去食堂吃饭的李泽和方竣。

    她笑吟吟转身，跟李慧英一起往单位大门口走。

    以前，在单位食堂只有她和李泽带着孩子一起吃饭的话，总是多有不便。

    他们是亲家，也是多年好友。

    偶尔，带着两个小孙女儿单独在一起吃饭还说得过去。

    要是总是在一起吃，怕是会引起子虚乌有的言论。

    自从方竣来公安局上班，她倒是轻松起来。

    家里两个小孙女儿，时不时跟她们姥爷和舅舅一起吃午饭。

    李泽他们科，出任务时不回局里吃午饭也是常事儿。

    方竣来财务科上班，她倒是能放心偷懒。

    两个小孙女儿，喜欢缠着她们的小舅舅一起玩儿。

    “晼瑜，我听说新开门的这个小菜市场上货充足。”

    “我们可得抓紧时间过去看看，等新开业这两天过去。”

    “还不知道，供应吃食的数量是怎么样呢？”

    “我现在像以前那样，大早上起来去百货商店排队都觉得精神不济。”

    “到底是年龄不小。”

    “那我们快一些儿。”

    林晼瑜牵上李慧英的手，加快速度往车棚那边走。

    他们家里不缺吃食，她和阿晔只要多走几趟东单菜市场。

    就有由头，从空间冰箱里往外拿吃食出来。

    每年，家里小花坛中都要种上一些时令蔬菜，还有土豆地瓜这些扛饿的主食。

    二儿子和小闺女儿，过生日时许下种西瓜和草莓的愿望。

    这些年，也都一直在花坛里栽种。

    再加上她在厨房二楼，种植的那些小白菜、小油菜、茄子、辣椒和西红柿。

    家里的吃食完全自由。

    林晼瑜，看着身旁眼底冒光的李慧英。

    跟在她身后骑上三轮车，往新开业的小菜市场那边骑去。

    平时身边关系不错的外人，招呼她一起去百货商店或者是菜市场“抢货”的话。

    她都会很积极跟着大家一起去“抢”，这个时期对抢物资都不积极的人。

    在大家眼里，不属于正常人。

    特别是，像他们这样不缺钱财的人家。

    现在大家都是按工资级别开工资，工资是固定钱数。

    身边人随便算一算，就知道彼此工资有多少钱。

    现在供应物资量固定，不仅有钱没有票买不到东西。

    有时候，供应物资不足。

    就算有钱有票，也抢不到需要的生活物资。

    有人要是知道，哪里有不要票的生活物资。

    或者是哪个百货商店、菜市场上大量新物资。

    都怕有太多人知道，自己抢不到家里需要的生活物品。

    能相互告诉这样消息的人，都关系不错。

    林晼瑜骑着三轮车，紧跟在李慧英身后停在菜市场门口。

    今晚，他们回四合院住。

    她想多买一些肉，也好问问梅梅和美佳要不要。

    新开的菜市场，空间比想象中要小一些，这菜市场离他们局不远。

    也不知道阿晔他们城市规划管理局，怎么会突然在这个位置批准开菜市场。

    京市大建筑项目，都是经研究由城市规划管理局批准。

    再委派设计院来设计建造。

    阿晔他们设计院是，城市规划管理局下属设计院。

    最近几年，城市基础建设都已经建好。

    京市各个大小设计院，不仅接不到像模像样的大建筑工程。

    有的设计院，甚至都是半停工状态。

    每天做最多的事儿，就是召开思想教育大会学习政治思想。

    反倒是管理局，有批准需要建设的新项目。

    就会紧着他们自己设计院，参与设计施工。

    这几年，阿晔他们设计院虽说工作量不大。

    倒也不至于，天天靠着开大会过日子。

    知道这个菜市场的人不少，她们俩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对视一眼，默契转身各自去找自己想买的吃食。

    等她们在菜市场大门口汇合，林晼瑜手里正拎着两斤排骨、两斤五花肉和四个猪蹄子。

    她看着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包小包，努力往门口这边挤的李慧英，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虽说，自己跟李慧英的关系没有和梅梅、美佳那般亲密。

    这十几年在单位，她们两个人也是真真实实经常在一起。

    “晼瑜，那边有小黄花鱼。”

    “可惜我们知道的时间有些晚，小黄鱼今早从津市那边过来在码头就让人买走一些。”

    “剩下的鱼运到菜市场这边，刚摆上不一会儿就都卖光。”

    “我刚才看到挂鱼的牌子，费劲儿挤过去只得到服务员这段话。”

    林晼瑜和她一起笑呵呵的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认真听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