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刚一起身,忽见一男子嗤笑一声。
“原是陈大将军府嫡小姐,我倒是听说其次兄才惊艳绝,不知嫡小姐可得了三分?”
这话虽然听着没毛病,但语气中却十足了嘲讽,田雨瞧着那人,正疑惑这言语中的攻击性是为何,就感觉陈盛清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礼部侍郎之子。”盛清小声说道。
礼部侍郎之子,那便与将军府算是政敌了,其妹也是这些日子未经选秀入宫引起非议那位。
在对上京世家的熟悉与人际上,盛清果然比景要来的活络些。
“二哥饱读诗书,我自然是比不上的。”田雨微微一笑。
“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又有几分,盛景倒是想讨教一番。”这人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田雨自然也不准备给他什么面子。
这官员之中的恩恩怨怨便是家中恩怨,此刻延续到了小辈身上自然也是各有各的党派。
礼部侍郎之子身旁坐了一青衫男子,闻言也是笑着出了声:“若陈家小姐能以这芍药做出好诗词来,想必在场诸位也必定想要领略一番将军府的文采。”
这朝中文官,最爱以武夫之勇抨击武将世家,陈府出了个二公子,自然能堵住众人的嘴,但现在在场上的只是陈家女子,自然又使得那些人有了口舌。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看样子今日都想看看田雨能给出些什么来。
将军府这些日子闭门谢客,也让朝中众人闻到不少风声,再加上将军一系向来与丞相麾下文臣不和,此时倒是将田雨推到了宴会的风口浪尖。
田雨朝着长公主行了礼:“长公主殿下,既然在场诸位都期盼盛景的诗词,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长公主一直淡然瞧着场上的局势,此时听田雨说话,拍了拍手:“甚好,去把本宫今日的彩头呈上来。”
在众人的好奇的目光中,一盖着黑布的条形物体被端了上来。
“这便是本宫今日兴起拿出的彩头,谁的诗词若是入了全场众人的眼,便领了去。”长公主笑意盈盈,对自己拿出的彩头似乎颇为满意。
随着黑布被拉下,一长方盒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光看材质,已知道是上好檀木,通体幽香、暗色沉沉,盒子上的图案也不一般,竟是雕上了龙凤,这样的东西,一眼望去便知是皇家之物。
场中年轻的男男女女呼吸都开始急促了一些,这带着皇家印记的东西,价值恐怕比物品本身还诱人,这是来自长公主的肯首,荣耀大于物品价值。
田雨也看着那盒子,注意力却与他人不同,她在乎的是盒子里的东西。
超感力此时因着这盒子中的物件感到了热血沸腾。
“那便献丑了。”田雨行了礼,来到场中的案桌坐下,提笔开始写就。
田雨虽然不是什么文科生,但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曾是一名作者,诗词这东西,脑中没有一百也能找出五十来。
凡是这个世界没有的,皆可以为她所用,超感力的加持下,田雨的记忆也变得清晰。
一字一句,开始在纸上浮现。
一旁早有人好奇着伸头探脑,试图看清田雨写了什么。
陈盛清坐在位置上,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自家妹妹自然是真正的才女,只是这场中今日人际来往危机四伏,若是诗词有半点差池,也不知道会被那些人怎样做文章。
“真是无耻,几个大男儿此时倒是在这里沆瀣一气,妹妹不过刚及笄,他们倒是不要脸,有种闹到大哥二哥面前去!”陈盛清心中愤愤。
田雨此时下笔顺畅,自古写芍药的人倒是不多,大多也都是感叹些亡国、岁月,要选一首颇为不容易,但幸好田雨曾写过一芍药杀人案。
片刻后,她活动了手腕站起身。
身旁等候在此的宫人立即将宣纸拿起呈到了长公主跟前。
众人观察着长公主神色,似乎想从她的面上看出这诗词到底写得如何。
阅览全篇,长公主面上总算是有了肯许的笑意——
“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
雨馀风软碎鸣禽。迟迟日,犹带一分阴。”
众人倾听着长公主缓缓念出田雨的作品,这上阙寥寥几笔,将这春深意象就写的活灵活现。
只是这规制,仍旧听起来是些近处之物,仍旧无大情。
“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骚动起来。
这词中视角一转,竟然将寓意拔高一度。
有女子看着被宫人交给众人传阅的词,细细咀嚼过后,颇为感慨说道:“若说将军府无才,恐怕今日众人都不再信罢?”
“无处寻,惟有少年心。”长公主重复一遍,脸上笑意更盛,看来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人。
她接着发话:“诸位以为,这词该当如何?”
“收展自如,颇有气势。”状元郎细细品味了这词,给出了极为中肯的评价。
场上有女子已经坐不住,那先前点了田雨名的女子先开口道:“盛景一词,倒是破了先前众人的印象罢?”
这话夹枪带棒,立马又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满:“此词虽好,但比起状元郎的的应景,还是有些暮气了。”
“这诗词高低还看起了朝气暮气否?我虽不如妹妹一般素有文采,倒是品出有酸气在呢。”陈盛清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
田雨听了勾唇一笑,自己这姐姐看起来柔美,但到底是将军府出身,伶牙俐齿又容不得他人折辱了自家人。
陈盛清这话说得直白,惹得先前出声之人涨红了脸,竟有些愠怒在。
”陈家姐妹如此说话,倒是说得这位公子的诗词讨论有私心在了。”侍郎之子再度开口。
“此言差矣,”田雨说话了,“各花入各眼,孰高孰低,咱们在此说些也无意义。”
说这话时田雨看向了长公主。
对方察觉到了田雨的视线,却不急于评判:“自然。”
“既是分不出高低,那不如就让状元郎与陈家小姐再作一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