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洋观察了张哲峰一个星期。

    发现这个兵其实是个好苗子，军人家庭出身的他，比一般的新兵更能接受部队下达的指令，纪律上的要求，也不用太多费口舌。他都懂，也能很好的遵守。

    身手更是不用说，他都不一定是对手。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于摆烂了，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想要。

    这样没有生机可怎么行？

    他跟上面打了报告，经过同意后，回屋拿了些糕点吃食，就带着张哲峰下山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农户家。

    不用进屋，张哲峰就能看出来，这家的日子不好过。

    “班长……这？”

    张哲峰不知道这是谁家，也不知道于明洋将自己带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先进去吧。”

    于明洋没有回答张哲峰的问题。

    两人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咳嗽的声音。

    “刘奶奶，我们俩来看您了。”于明洋声音哽咽。却强颜欢笑的进了屋。

    “是明洋么？快进来快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

    于明洋和张哲峰开门进屋，屋里的床上坐着一个老太太。

    身材消瘦的人，张哲峰也见过了不少，但是像这样瘦的只剩下骨头，脸颊凹陷，显得眼眶都凸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刘奶奶，这位是我的战友，今天我们没事儿，就一起来看看您？”于明洋边说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怎么又拿东西来了，你留着自己吃就行，别再惦记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吃得了多少？”

    “刘奶奶，您就听话吧，拿来了你就吃，可别委屈了自己，小花也会心疼的。”

    “明洋啊，是我家小花有消息了吗？”刘奶奶一脸希冀的望着面前的两个年轻小伙子。

    “对不起，刘奶奶。”于明洋低下头。

    “哎，没事儿，老婆子也想开了，这是小花的命数，你们也尽力了。”没有听到好消息，刘奶奶显然很失落。

    张哲峰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吱声，面前的两个人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他也不傻，隐约的能猜出来，可能是这个叫小花的，不见了。

    “刘奶奶，您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继续找小花。”

    “好，好好。奶奶谢谢你。”

    两人又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等离开院子一段距离之后，张哲峰才问出口：“班长，刚才那位刘奶奶是什么人啊？”

    “哲峰啊，你先看看，这街道上，少了什么样的人？”于明洋没有回答张哲峰的话，而是反问他。

    张哲峰蹙眉。

    少了什么人？

    这是什么意思？他谁也不认识，哪里知道少了谁。

    “你再仔细看看。”

    张哲峰知道，于明洋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问出口了，就只有他的用意，于是，他也不再多问，而是认真的打量起来。

    身边的老乡一个个走过，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有小孩在来来回回地跑。只是他们都很瘦，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饱饭。

    若真要说少什么样的人，那好像……少了年轻的女孩子，甚至年轻的妇人都没有。

    “发现了吧，外面，是看不见年轻女人的，因为她们一旦出现，就会被贼人盯上，抢过去卖掉。”

    张哲峰大惊。

    “其实，这几年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即使是不出门，也不安全了，街上抢不到，就会有人闯进去家里抢。很多小姑娘，为了保住自己，十二三岁就嫁人了。整天弄得脏兮兮的，作妇人的打扮，就怕被坏人盯上。”

    “当地的领导，没人管么？”张哲峰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管啊，可是怎么管的了呢？抢人的团伙不止一个，他们通常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干完一票就跑，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上面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巡逻，但是那伙人滑得很，轻易不会集体活动，都是扮做普通百姓混在人群里，找出目标后发信号集合行动，这个过程很快。不等抓他们的人到，他们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部队里也试图将这伙人找出来，但是很难。”

    于明洋说起这事，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我曾亲眼见到过一个小姑娘被掳走，可是，我没有拦住。”

    当时，于明洋是下山寄信的，恰巧遇到这帮人贩子抓人，他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可是，一个人又怎么是十几个人的对手，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在他眼皮底下被带走，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遗憾。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办法啊，想了很多，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两个人边走边说，从街头走到街尾，并没有告诉他什么，而是让他自己慢慢去看，去感受。

    只有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感受，别人灌输给你的，永远都触动不到内心深处。

    等到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副班长祁连给他们留了饭，这是张哲峰来到这，吃的最干净的一顿饭，一个渣渣都没有掉下。

    不得不承认，张哲峰叛逆也好倔强也罢，他却有着一副善良的心肠，和聪明的脑袋瓜，辗转一宿没有睡觉，他想出了一个应该可行的方法。

    第二天一早，他就叫住了于明洋。

    “班长，我想了个办法，你看可不可行？”

    “什么？”

    于明洋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

    “就昨天的事儿啊，那些人贩子我有个办法抓住他们，你听听看行不行。”

    “说说看。”说到正事，于明洋也正色起来。

    “我是今年的新兵，除了咱们营之外，没人见过我，即使是昨天下山了，我也是拉高衣领带着帽子，很少有人注意到脸，新面孔最好办事儿了，我想下山，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进入到犯罪团伙中当卧底。”

    “这，这不行，这太危险了。

    “班长，我实话跟你说，我六岁的时候就在部队里跟着教官们训练，可以很自信的说，咱们整个班一起上，都未必能抓住我。”

    张哲峰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似乎有了神采，找到了人生中的目标，他似乎整个人也活了过来，不再像刚到时候那一身颓废的模样。

    “这不是小事，我需要报给上级领导审批，你先等等，身体刚好，再休息休息。”

    “我没事了，班长，我身体好着呢，你现在就去报告，我等你消息。”

    张哲峰推着于明洋出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执行这项任务。

    于明洋虽然担心，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也就顺势出了门，往领导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