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来通报时,她们忙站起身,以为是丈夫回来了。
没想到来的是凌王。
按礼节,本该让家中主君来迎接,但天气冷,老人家年纪大了,玉氏不忍折腾,便和容氏去了门口相迎。
夜里的寒风最是冻人,凌王就那么站在门口,丝毫不见狼狈。
“臣妇拜见王爷……”妯娌俩异口同声。
“两位夫人请起,深夜惊扰实是不该,但为了让夫人们免于担忧,本王前来告知一声,两位将军已经领了圣旨连夜点兵前往营州平乱了,夫人可自行歇下,不必再等候……”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这消息,玉氏和容氏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毕竟身在将门,接受事情的速度要比一般人快很多。
玉氏反应过来后道,“为国效力是应该的,多谢王爷连夜赶来告知……”
她本想将人请进去,再命人将老将军请起来,好好招待,毕竟是亲王之身,就站在门口吹冷风实在是不像话。
但凌王拒绝了,“夜深了,天寒地冻,就别去折腾老人家了,本王这便回府了,烦请夫人告知颜儿一声,王府里,还有位病人需要她照看……告辞……”
“恭送王爷……”
玉氏和容氏送走凌王后,便回到花厅里,这一夜吗,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
赶在翌日,老将军去上朝之前,告知他们一声。
老将军还未说话,顾青苏就先惊讶的开口了,“什么?昨日进了宫之后就直接离京了?”
玉氏答道,“是,还是凌王深夜前来告知的,说是去营州平乱,至于营州是生了什么乱,咱们是一点也不知道。看看今日,朝堂上,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顾青苏还想问什么,被顾老将军阻止了,“好了,赶紧去应卯吧,别逮着你嫂嫂问东问西的。”
顾青苏老实了。
老将军走后,玉氏和容氏又去了松鹤堂里等着。
应卯时辰早,天还未亮,老夫人还未曾起身,横竖她们也睡不着,回到院子里,心里也空落落的。
虽然从前在迟陵关,战事紧张,夫妻之间也鲜少有时间温存。
但那时,顾家的妇孺都忙着帮忙稳定后方,也没有心思想别的。
如今人闲下来了,心空了出来,脑子里就喜欢胡思乱想。
天刚刚亮,老夫人就起身了。
文嬷嬷掐着点儿从屋子里出来,就见大夫人二夫人在院子里站着。
她忙快步走了过去,“哎哟,二位夫人怎的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天儿这么冷,可别冻着吧!快,快,快进屋里去!”
一边一个拉着人进了屋,又是吩咐丫鬟生炭火,又是叫拢汤婆子,又是叫熬姜汤的。
给她们换上新的披风后,又使劲地将她们的手搓暖和。
冬日里头的雾气重,她们身上的披风都凝起了小小的水珠了,手一摸全是湿的。
就连头发上都是小水珠。
文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从十五六岁,就跟着老夫人进了顾家,顾家的几位将军,相当于都是她一手带大的,这几位夫人,也是她陪着老夫人,一家一家去下聘,看着她们进府的,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
见她们这样,文嬷嬷那叫一个心疼。
“二位夫人有什么事,大可吩咐一声,怎么能站在外头吹冷风呢!这要是老夫人知道了,得多心疼啊……就是不忍惊扰老夫人,寻个守夜的丫头来唤老奴一声也行啊……瞧瞧这头发叫雾给打湿了……”
丈夫突然出征,前途难料,玉氏和容氏心里乱,倒是没有觉得冷,只是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若非十万火急的事儿,陛下怎么会深更半夜就把人叫走,连回府跟家人话别的空隙都没有,直接就离京了……
她们是越想越心惊。
想着到老夫人这里来,能有个主心骨,不至于那么慌乱。
“嬷嬷,您别担心,我们没事,也才来了一会儿,没多久……”玉氏知道,文嬷嬷是担心她们,所以才说了这么许多话。
她们三个,嫁进顾府以来,真是一丁点儿委屈都没有受过的。
公公婆婆开明,从不给她们立规矩,更不会疾言厉色。
都把她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
文嬷嬷叹气,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别哄我这个老婆子了,才来了一会儿,怎么可能头发和披风都打湿了呢?以后不管什么时辰什么天气,夫人们来了尽管让下人们通报,别在外头等着,啊,老夫人宽厚,不会怪罪的……”
她扭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这个时辰,老夫人也该起了,老奴就先过去伺候着,二位夫人先等等,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再说。”
老夫人已经在丫鬟的伺候下起身洗漱,穿好了衣裳,正等着文嬷嬷来给她梳头呢。
见她来晚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是有什么事吗?你向来很准时的?”
文嬷嬷净了手,擦干了水渍,才快步走了过来,拿起妆奁里的牛角梳,慢慢地给老夫人舒缓头皮。
梳了一会儿才道,“大夫人和二夫人天还没亮就来了,也不让人通报,就站在院子外头吹冷风,老奴起身瞧见她们时,这头发披风都被雾打湿了,才把人请到院子里去,生火熬姜汤,这手啊,都冻僵了,鼻子都红了。”
“什么?这两个傻孩子,怎么不叫人喊我呢!快快,快梳头!”
文嬷嬷手上的动作并不慢,今日则更快了些,老夫人的会疼人她的这几个儿媳妇,也是会疼人的,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她们六神无主了,她们也不至于会这样。
老夫人连早膳都没用,梳好头就匆匆地去了小花厅里。
玉氏和容氏刚喝完姜汤,余光瞥见老夫人来了,忙放下碗站了起来,躬身行礼,喊了声,“母亲……”
老夫人摆摆手,“坐下,坐下,别多礼。”
但她们二人,仍旧等到老夫人上座坐下了,才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文嬷嬷说,你们天还没亮就来而来,一直在外头吹冷风?傻孩子,怎么不让人把我叫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