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颜都不用看着他死,也能确定,他今日必死无疑。
若他是建宁帝的亲儿子,他或许还有生机,偏偏他不是。
果然,出了刑部大牢的门口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上马车,王泉就带着人出来了。
见到凌王,微微鞠躬,随即快速离去。
穆轻颜回头,看了看那牢门,心里的这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崇王死了,梦里的结局,被改写了。
她可以放心了……
由凌王扶着,上了马车。
她今日很反常,平日里,是鲜少主动朝他靠近的。
今日一上车,她就靠了过来,并且,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但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颜儿,你怎么了?”
其实在有关崇王的一切事情上,她一直都是敏感又反常的。还有方才在牢里,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都让人心生疑窦,不过,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当初,若非她提醒,任谁也不会想到,崇王竟不是皇兄血脉。
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雍王逼宫之际选择弑父上位。
所以,建宁帝和太子双双身亡的那一幕,就是为了逼他对雍王出手,好让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至于,他和祁王之间,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就没人能知道了。清王没有谋反的头脑,但祁王是有的,所以,他终究也是一个变数。
需得尽快处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穆如歌怎么样了……”
她的仇人,只剩下一个穆如歌了。
也许应该说,是原主的仇人。
她一直觉得,梦里的那个人,是原主,而不是她。
但梦里那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又像是她亲身经历似的,让她有时候很恍惚地以为,自己和原主,没准儿是同一个人。
她已经开始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京都遭受了兵变的洗礼,好像并没有影响百姓们对过年的热情。
翌日,京都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
云华的伤已经好了,和元樱并肩走在京都的街头,偶尔相视一笑,又快速移开视线,但两人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元夫人和锦秋坐在马车上,锦秋不经意间撩起马车帘子,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夫人,您瞧,那是不是咱家姑娘啊?”
锦秋自从决定跟着元夫人之后,两人就形影不离了。
元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一身粉色,笑颜如花的女子,不是元樱又是谁呢?
“是啊!这丫头!还学会撒谎了,跟我说,是和颜儿一起出来置办年货的!”
见她要看过来了,锦秋忙放下帘子遮挡。
“夫人,姑娘家长大了,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姑娘有分寸的,您不用担心……”
元夫人倒不觉得,她跟一个男子在一起逛街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她从前怕是没有真正了解过……
“好,我不管她,我倒要瞧瞧,她要瞒我瞒到何时……”
元樱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从眼前一闪而过,心里还有些打鼓,今日是拿着颜姐姐当借口才出来的,若是叫母亲发现,她是在撒谎,还和男子一起招摇过市,还不知道她会怎样想……
“怎么了?”云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低下头来问。
“没什么,我好像看到我母亲的马车了……”
云华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怕,令慈看到你我,会不高兴?会责骂你?”
元樱摇摇头,“没事了,母亲不会骂我的,走吧……”
其实,在自己的使命完成,伤也养好之后,云华就该离开的。但他却舍不得,怕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他一边无奈,不知道该如何与元樱开口,一边又纠结,要不要走。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元樱是不相配的。但他私心里,又想和她有未来……
但两人虽然都有那个意思,却始终给彼此留有余地,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像寻常朋友那般相处。
穆盈玉和张颂也在采购年货,学堂里的几位先生,都是离家千里的游子。
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时刻,他们还只能身在异乡,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穆盈玉便提议,几位先生,和学堂里请来照顾孩子们起居的几位婶子,一起过年。
几位婶子也是苦命人,没有家了,也没有去处。之前,一直在穷人巷里挣扎求存,衣食无着。
是穆盈玉找到她们,给了她们一个安身之所。
对于穆盈玉来说,学堂,才更像她的家。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当她是家人一样看待。会心疼她,会嘘寒问暖,会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很快就发现,并且给予安慰。
在学堂里,除了那些孩子们,年纪最小的就是她了,几位先生都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除夕夜,皇宫里有宫宴,皇室宗亲都在场。
永嘉长公主多年未归,今年倒成了主角。
被宗亲们挨个儿敬酒,她也不能拒绝。
太后已经清醒了,得知雍王兵败,被崇王杀了,崇王也被赐死之后,她便一病不起。建宁帝还是顾及先帝的体面,没有因为她暗害先孝烈皇后之事将她废除。
只是下旨,将她移宫幽闭,非死不得出。
死后,也不得入皇陵。
云溪长公主也受了牵连,被禁足了。
当然,她也是很不服气的,同样是长公主,皇姐可以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兵马,而她除了食邑,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从前,她有母后撑腰,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即使将寝宫里的所有瓷器都砸个干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不能再惹怒陛下,否则,就不只是禁足了……
“长公主,您多少吃一些吧?今日,可是除夕啊……啊——”
云溪长公主手一挥,滚烫的参汤,就全洒在了宫女的手上。
她愤怒地站了起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贱蹄子在想些什么!本宫如今再落魄,也轮不到你们来耻笑!”
宫女跪了一屋子,诚惶诚恐的求饶。
云溪长公主很想将她们都拖出去打死,但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这个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