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地主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徐老哥,我也不是那欺负人的主,我给你换粮食按照现在的市价换,等你还粮食的时候也是按市价还,到明年这时候粮食便宜了,没啥压力的,别怕。”
这话乍一听没啥毛病,徐老头可不傻,一听就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了。
第一,按现在粮食的市价,比以前贵了三倍,按五倍还的话,他孙地主干赚两倍。
第二,谁敢保证明年粮食就一定能掉价呢?就算掉价了,要是能还上,那赚的更多,要是还不上,就赚了房子和田。
其实按这个还法,孙地主巴不得你还不上,就是按还不上打算的。
但是话却说的让人听起来是为你着想。
到了拿粮食的时候,孙地主掏出一袋子小算筹一顿摆阵,然后就给了徐老头三袋粟米和两袋面。
粟米就是小米,这可是这个时代最基础的粮食,家家都种。算是百姓家里的日常主食。
富裕家庭会常吃稻米,稻米也分精米和粗米。
粟米也分粗粮和细粮,粗粮就是磨的不细致的,而且还会再掺合了陈粮或者干脆就全是陈粮,甚至还带着点沙子的。
细粮就是脱壳细致,筛的干净没有沙子,且不是陈粮。
白面就分精面和粗面,百姓吃的粗面就是磨的不细致的小麦,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全麦,里面掺着大量的麸皮,颜色偏黑,不是雀黑雀黑跟黑芝麻糊似的,它只是不咋白而已,能看见麸皮,口感粗糙,渣渣哕哕(yue)的,嗓子细的人吃不了,剌嗓子。
精面就是多了几道工序,磨完筛,筛完再磨,然后再筛,很是麻烦,都是纯人工的,耗时费人,所以价格比粗面贵上一倍甚至更多,是专门卖给富贵人家的。
但是精面口感细腻,做法多样,一向很有市场。
但是现代反倒是粗面卖的比细面贵,不是口感的问题,而是现代人追求养生,吃啥都讲究个营养。
粗面也就是全麦面粉,在营养价值上包含了一粒麦种的全部成份,确实很营养,但就是不好吃,那也有很多人追捧吃全麦,以求营养充足。
古代人懂啥营不营养的,只追求口感和外观,好看好吃就能卖上价。
徐老头看着眼前的五袋子粮食以为是老百姓常吃的那种粗粮和粗面,眼珠子立马就冒火了,这?!十亩良田和一处房子就给这点粮食?
孙地主说:“诶呀,徐老哥,你看,我没说明白,让你误会了吧,我给你的粮食是精米精面,不信你打开看看,一点麸皮都没有,那面可白了。
现在就这一袋子粟米能卖五两银子,那还得起早排队去买,去晚了就没有了,白面就更不用说了,十两一袋那都是托关系买,没点人情今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面。”
徐老头一看确实是精粮白面,但绝对不可能贵到他说的那样。
孙地主接着笑眯眯的忽悠,“我说了,我家粮食不多,这精米精面也就十几袋,给你匀出来这五袋,我都要心疼死了。”
徐老头心话了,你那样子我咋看不出来你心疼,我看你是要乐死了吧,拿我当大傻子耍,哼!你就等着乱起来都上你家抢大户吧!抠搜的不积德,早晚遭报应!
孙地主接着又拿捏着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徐老哥,我有个主意,你看,你家人口多,这五袋子精粮你家也不够吃,我建议你干脆拿这五袋子粮跟我家长工换点粗粮,能挺的时间更长一些,说不定过两个月就下雨了,庄稼你该种还是能种,这不是田契押在我手里一年嘛,也不影响你种地。”
这一步都是孙地主算计好的,精粮贵,一般百姓从来不买也就不会打听价格,只是知道贵,具体贵成什么样也不知道。
再加上这段日子家家户户穷的呀那是吃不上喝不上的,根本没人进城,可不就是他说多少钱一袋子就是多少钱,毕竟他们家在城里有个小粮铺嘛,能唬住人。
精粮贵啊,所以这么一折算,那不就是换的少嘛,那样徐老头就会觉得粮食不够用,然后他再帮着出主意把精粮换成粗粮,
前面说了自己家没有粗粮全是细粮,但是他们家有长工啊,长工家里有粗粮啊,这么说就合理了。
实际,所谓长工家的粗粮也是他们家粮铺卖剩下的陈年粮食,平时都是掺着卖给各村的百姓。
他就是要忽悠徐老头最终用房子和田换走他的破粮食,他就血赚一笔。
徐老头没被孙地主忽悠瘸了,倒是心里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他们家这几袋粮食确实不够吃,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出去卖这精粮,附近村子可是没人买得起的,就几个地主家有钱,人家也不一定会买,就算要买压价压的也会很厉害,人家也不比这孙地主好到哪里去,甚至于可能比他更坏。
再者说,就算幸运的把精粮都卖掉了,拿着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粮食。
莫不如就顺着孙地主的意思走,让他以为咱是大傻子,才能痛快的换粮食,这样就不影响半夜的逃荒行动了。
徐老头嗓门子透亮,斩钉截铁的说:“换!”
孙地主如愿以偿,立马安排家里的长工搬来了九袋子粗粮,包含了四袋子粟米和五袋子粗面,而且全是最陈的陈粮,孙地主还一副我很仁义你要感谢我的姿态送给了徐老头一袋子糠。
就这样加一起是十袋子粮食。
徐老头此时感觉他的每一个笑容都特别的欠揍。
既然揍不了你,那就在心里画小圈圈诅咒你。
徐老头心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孙地主家的祖宗十八代。
孙地主还连累了十里八村的各家地主员外们都被徐老头在心里用国粹问候了一遍。
三年灾荒,百姓的苦没人管,官商勾结在这三年榨干了百姓骨头渣子里的最后一点血。
他们在大宅子里喝茶吃点心看账本。
百姓们却是在林子里四处挖、到处薅,就像蝗虫一样地毯式觅食。
就在刚才,还为了一口像泥汤子一样的水,能全村去跟人家员外爷拼命。
这都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不然谁也不想得罪人啊。
但是跟死比起来,还是得罪人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徐老头心绪十分复杂,他也就是能力有限,如果他是大地主,绝对不会像孙地主、王员外这些人一样为富不仁,他会……
他会变成大地主?会有那么一天吗?
徐老头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怎么会有那一天?!
自己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恐怕将来子子孙孙也都是农民。
可惜了我们家小宝,当年……
唉~白瞎了,是爷爷没本事,小宝你咋就不投生到那富贵人家呐,偏偏来了咱们这连耗子都不愿意进家门的泥腿子家,能有什么出息?从哪来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