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一点不着急,这五六天里,她把宋嬷嬷交代的规矩整理成小册子,每天默读背诵。
除此之外,瞅空就在屋里折腾自己的一套体能训练,包括深蹲,蛙跳,倒立,瑜伽等等。
当然做这些,都得关在房间里,悄悄进行,连宋嬷嬷红姑都避着。
白日里,练练字,绣绣花,日子很容易打发。
惜宁知道自己应该去见见伊尔根家的那位侧福晋,毕竟没有她,自己也进不了这府里。
可是如今连十四爷都还晾着她呢,府里上下一百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到第七天头上,十四爷仿佛终于想起惜宁这个人。
这日爷回府早,不过半下午,他百无聊赖地在书房消磨了会,就问道:
“这几日,后院可安生?”
刘喜有些迷糊了,爷可是好几日没提起惜宁姑娘了,这句话,到底该怎么答?
“都挺好的,几位阿哥格格都康健着呢,伊尔根侧福晋也好多了,说是可以去花园走动走动了。”
刘喜小心翼翼地答道。
自从去年被打了板子,爷性情大变,说话也模棱两可的,不像以前有啥说啥了。
后院……反正提阿哥格格们肯定没错,还有有孕在身的侧福晋,应该也是爷关心的。
“嗯,还有呢?”十四爷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有……福晋把七月半的节礼还有赏赐都发下来了,惜宁姑娘没怎么出来过……”
十四爷好一会儿不做声,那妮子胆小,在福晋院里被磋磨了一番,怕是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吧?
“就一次都没再出来过?”
刘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着十四爷似乎把惜宁姑娘忘记了,后面这几日就没仔细打听。
“好像没再出来过,一直闷在屋子里呢,宋嬷嬷说她针线好,每日都做着活计呢,好像还……练字来着……”
“练字?”
十四爷来了兴趣,他想起来了,惜宁外祖是个进士,吴家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吴惜宁怕是从小读过书,通些文墨。
他抬腿起身道:“去看看她吧。”
刘喜赶紧地,躬身弯腰,跟着十四爷往后院去。
惜宁正坐在廊下,就着黄昏日光做老虎鞋。
她想着那位侧福晋明年春天生,如今她手里没多少银子,贵重东西送不起。
慢慢地做些衣服鞋子,好歹自己手工做出来的,送出去也是心意。
十四爷走到厢房门口花圃边,惜宁没发现,红姑和宋嬷嬷要出声,却被十四爷抬手制住。
这时节还是秋老虎的时候,白天暑热炎炎,到了傍晚倒是有些凉爽。
惜宁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穿针引线,夕阳斜斜地映照在她身上,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容色更显夺目。
十四爷缓缓走近,惜宁视线里出现一双黑底描金的靴子,慌地抬头。
一个英挺身姿落入眼底,她赶紧起身 弯下腰下去问安。
十四爷伸出手来托住她胳膊,将人扶起来,顺手就牵住,柔声问道:“住得可习惯?”
惜宁低头,略羞涩地回话:“习惯,福晋安排得很好。”
“那就好。这是在做什么呢?”
惜宁把针头细心地扎到布面里,确定不会扎到十四爷,才举起来给他看:
“是虎头鞋,听说侧福晋有孕,奴才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就会做点针线,想做几件,日后有机会献给小阿哥小格格,也是个心意。”
十四爷接过来,细细看了,点头赞道:“你手倒是巧,也有心。”
心里暗暗说,怎不见你在我这正主子身上用心?
这几天他有意晾着惜宁,哪想到人家挺坐得住,既没有去花园子里偶遇,也没有给他送什么手帕子汗巾子香囊啥的,倒是有些意外。
十四爷其实没闲着,晾着惜宁,一是想看看她的性子,二是他让手底下人去查了惜宁的底细。
他如今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了,朝廷上经历了些事,几乎一夜之间,醍醐灌顶,前些年后院里的那些猫腻一下便懂了。
比如福晋,头两年跟他较劲,无非是想要地位与权利,在府里做个尊贵的女主人。
后来知道他性情,顺毛撸,先后有了两个阿哥,地位稳固,这一两年就很坐得住,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去年十四爷被打了板子,福晋也不过该请太医请太医,该上药上药。
还有皇阿玛给指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是他宠爱最多最长久的。
人长得美,性子也好,温柔可亲,四年里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从来不争不抢。
她既有皇阿玛给的位份,又有十四爷给的宠爱,还有孩子依仗,且不像福晋要立威,简直就是个富贵闲人。
这几年修炼得,更是慈眉善目,一点心气儿都没有了。
连十四爷去了,都爱搭理不搭理的,反正怎么也少不了她的富贵。
十四爷就有些意兴阑珊,加上中间还出了件挺膈应的事情,爷就把舒舒罗氏撂下了,有一两年没宠幸过。
伊尔根尔眉也是皇阿玛指给十四爷的,进府只是个格格,性子活泼率真,最对爷脾气,生了大格格便请旨封了侧福晋。
如今也有了三孩子,还是那么好动,这次怀上后,蹦跶得太欢实,差点小产,太医让卧床保胎。
十四爷是真没想到,尔眉能张罗着给自己送个姑娘进府。
这事吧,可以说尔眉贤惠,但贤惠这玩意儿,不应该是福晋正室干的事儿吗?
十四爷心里就有那么点不舒坦。
后院其他几个,宁格格性子怯懦别扭,珊图格格长得壮实,性子也壮实。
都不合十四爷的脾性。
至于几个侍妾则各有所图,一言难尽。
最出格的一个李姓侍妾,原是门下奴才送进来的。
十四阿哥那时年轻,没想太多,收用了没几个月,这位李氏兄弟就在外面仗着十四爷的势横行霸道。
还好九爷发现了,给收拾一顿,才没酿出大祸。
这事之后,十四爷对女人,有了警惕性,后院就不爱进,外面的更不愿意招惹,嫌脏,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