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还不确定,自己在十四爷心里能走多远。
她是不打算在这府里争什么位份的。
只想趁着有宠爱时,多攒下银子,在府里各处结个善缘,将来就算十四爷腻了把她丢开,也能在这后院里安生养老。
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怎么样,也许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求十四爷的恩典,让人去问问家里的情况吧。
出府她是不想了,没有侍妾还能回娘家的规矩。
十四爷观察了两个月,惜宁对于避孕这件事是认真的。
每次沐浴后,就仔仔细细地拿出药丸瓶子,往肚脐眼里塞,不塞好就不让爷碰。
他忍不住问:“你就真不想要孩子?”
惜宁小心翼翼地看他,这问题不好回答啊,搞不好就得罪爷。
“奴婢要是有孕了,就没法伺候主子爷了。”
好一会,她才低声说,脸上还露出一抹羞涩。
“这么喜欢伺候爷?”十四爷忍不住调戏她。
惜宁脸埋到他怀里,几乎听不见地小声嘟囔:
“爷孩子够多了,奴婢觉着,伺候爷比生孩子更重要。”
十四爷想想,也是。
那几年,后院三个福晋跟下饺子似的怀孕生孩子。
别的阿哥府里要么是怀不上,要么就是生下来养不活,就他这府里,也就三年吧,跟雨后春笋似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来。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后院就成托儿所了。
大概因为这样,十四爷在后院才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吧。
三个福晋带着孩子们其乐融融,他总觉得自己参与不进去,福晋们也不怎么需要他,尊敬多于亲密与恩爱。
直到弘春五岁那年,搬到前院读书,十四爷才找到一点做阿玛的感觉。
可惜二阿哥被皇阿玛接到宫里去了,让他这阿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惜宁在府里渐渐地就安定下来,十四爷不是个急色的,五六天才会叫她去前院伺候,倒是正好能让她完美避过容易受孕的那几日。
前三后四,实在日子近了些,比如看着那啥拉丝前后几日,惜宁就塞药丸子,甚至喝上一碗避子汤。
偶尔喝一碗,损害不大。
惜宁对这种节奏很满意,尽心尽意地服侍着十四爷,职业素养很到位。
她深知,把十四爷哄高兴了,才能像自己期望的那样,安安生生地在这府里,吃喝不愁,安定无忧。
等过几年爷新鲜劲过了,她就可以挪到后院去住着,看春秋冬夏,花开花落,平安度过此生了。
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做点刺绣活,拿出去换点银子。
据说失宠的侍妾,会比较艰难,吃穿用度,都会供应不上。
不管怎样,至少饿不死,也不会随便被打杀,被卖吧。
惜宁还是很乐观的。
十四爷也觉得惜宁很好,越来越好。
最大的好处就是,这姑娘啥时候都高高兴兴的,不拧巴,不纠结,不做作。
惜宁这份气闲神定的功夫,是前世养出来的。
职场摸爬滚打十来年,惜宁很早就懂得,情绪稳定是制胜法宝。
用在十四爷身上,就是无所用心。
你见我,我欢喜,你不见我,我亦独自欢喜。
无心插柳柳成荫,惜宁无所用心,反而被十四爷慢慢放在心上。
这日十四爷回府早,更衣后,想起有几日没见惜宁,有心唤她来,刚吩咐下去,改了主意。
让刘喜跟着,起身往后院慢慢行去。
“去看看,那妮子自个儿在做什么。”难得十四爷如此兴致勃勃。
这三四个月,主子爷眼看着心情一日比一日好,之前别说笑颜,脸阴沉的好像夏日暴雨前的天空,一个眼神能杀死人。
现在不但不发脾气,日常嘴角上翘,下人们的日子也好过许多,这都是托了惜宁姑娘的福啊。
惜宁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正在写字呢。
她这儿也没什么好的纸笔,还是宋嬷嬷帮她去要的几刀草纸,两支毛笔,一块粗墨。
惜宁也没有书本字帖,就凭着记忆,默写各种药材的品名性能。
写的太专注了,十四爷站在廊下,从窗外往里看着,她都没发现。
十四爷很惊讶,惜宁居然写的一手好字!
她练的是宋徽宗独创字体,瘦金体。
这时候很少有闺阁女子写这种字体,若是家里有钱能给女儿请西席的,一般习簪花小楷,稍微讲究些的会临赵体 ,都是端庄秀气的路子。
惜宁前世喜欢宋朝历史文化,尤其爱瘦金体的清奇风骨,特立独行,不是飘逸婉约,而是瘦骨嶙峋铿锵有声的风骨。
穿过来后,她没有那个条件去读书练字,常有家更看重女红绣艺,不会鼓励她去读书习字作画。
惜宁前世家境好,从小就是各种课外班兴趣班换着学,什么钢琴舞蹈,围棋绘画,滑雪跆拳道,书法奥数英语更是少不了。
穿过来后,她觉得琴棋书画那些都不适用,主攻强身健体加刺绣烹饪医学,都是能保命活命的技艺。
书法还是原身幼年时,跟着外祖打下了的一点底子,惜宁便没舍得丢弃。
人总得有一样寄托情思,疏散情绪的爱好吧。
家里穷买不起纸墨,她就用毛笔沾水在绢布上练习,慢慢地习惯了繁体字的写法,也把前世习的瘦金体练了出来。
十四爷惊讶不已,站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这一笔字,倒颇有风骨,从何处习得?”
惜宁吓了一跳,笔一抖,一大团墨滴落,她急急把字纸揉了,绕到廊下,与十四爷见礼。
这匆匆一瞬间,她便想好了搪塞之词。
“小时候在外祖家看过一本字帖,喜爱它风格别致,奴婢就悄悄模仿着练习,写得潦草,怕是污了爷的眼。”
惜宁一板一眼,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十四爷点点头,他知道惜宁的外祖是两榜进士,家里有些藏书字帖,并不奇怪。
“你喜欢习字,回头爷赏你点好纸笔好墨就是了。你屋里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十四爷这才注意到,就惜宁自己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