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秉持着前世做高管的套路,饼画好,鸡血打够,任务分布下去,她便悠哉乐哉地在紫藤园院子里喝茶吹风。
只等着各路人马,拿业绩来报。
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但也不无聊,洛娘子和宁雨兰隔几日便过来,三人一起商讨一下新衣款式与图样。
真珠更是得闲就来串门,恨不得搬来与惜宁一起住。
奈何十四太凶了,那日他回来得早,正好碰上真珠与惜宁在葡萄架下喝茶吃点心,下五子棋。
真珠心情好,起身对十四草草行了个礼,大大咧咧地说:
“十四哥,要不你回府去住吧,让我搬过来与惜宁姐作伴好了!”
十四一听这话,心里肯定不乐意啊,对真珠瞪起眼睛,习武之人精光外露,眼神里好似有刀子一般吓人。
把真珠吓得,没等十四开口说话,便连连摆手说:
“我说笑的,说笑的,十四哥您慢坐,我先告辞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惜宁摇头对十四嗔道:
“你干嘛这样瞪人家?真珠在京城住不了多久了,过了颁金节就回草原,想搬来跟我住两个月,又有何不可?”
十四爷却不说话,搂着惜宁的腰,把她抱起来旋了一个圈,放到葡萄架的木栏上,让她从上向下倚靠着在自己臂膀上。
却把头埋在惜宁怀里,嘟囔着说:
“这院子还是太小了。”
意思说,若院子够大,随便找个角落,让真珠住下就行了。
可如今,真珠若搬进来,只能搁二进院厢房里住,就没十四爷的地儿了。
十四蹭了一会又说:
“你就是逮着机会便想赶我走,我看你跟宁雨兰,真珠她们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还快活……”
惜宁一听他那幽怨的语气,就有些好笑。
这人别看个头大,英武勇猛的,心里还住着个小男孩呢,恨不能天天粘着她……
“那我也不能只有你啊?总得有几个朋友,有点事情做,要不然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不是?”
十四爷仰起头,下巴搁在惜宁胸口,又伸手按着她后脑勺,两人甜甜蜜蜜地亲了个嘴,十四才叹一声道:
“你还别说,我真希望有个魔法,可以把你变大变小,爷出去办事的时候,把你变小小的,放在怀里,或袖兜里,带着出去,等回家只有咱俩了,再把你变大放出来……”
说着便把惜宁抱下来,松开手比划着,这么大,往胸口比比,好似太大了些,两手又往里收收,缩小点。
“这么大,然后我给你准备一兜子好吃的,你就在里面吃吃睡睡,时不时地还能冒出来,跟我说说话,亲香亲香。”
十四越说越美,傻乎乎地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惜宁见十四越说越魔怔,懒得理他,抬头去数葡萄架上结的葡萄有多少串了?
一边数,一边还念念叨叨地,估摸着再有一个月,能吃上自己种的葡萄?
十四爷见她馋得快流口水了,实在看不过眼,过了几日,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小篮子葡萄,让她尝鲜。
“噗……好酸!”
惜宁吃了一颗,便吐出来,美目一瞪,嗔怪十四,不该骗她,说葡萄甜,哪儿甜了?
十四乐不可支,美人瞪眼,也像是抛媚眼,他凑过来求亲亲:
“看你整天仰着头数葡萄,我以为你爱这口呢……爷好不容易让人从西疆弄来的,你不夸爷也就罢了,还瞪我?”
惜宁一听这话,想起那着名诗句,什么一骑红尘妃子就笑,没人知道是南边荔枝送到了。
心里一软,搂着十四亲了一口,才软糯糯地说:
“何必这么费功夫,我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亲手种的,才这般期待罢了……这还不到八月里,哪里就到吃葡萄的时节了……”
十四揪了一颗,扔嘴里,呸一口也吐了,果然酸!
捂着脸呲牙咧齿地,说酸倒了牙,把惜宁给笑坏了。
两人天天在一起,终日里这般不着边际地胡闹,说些傻里傻气的话,旁边伺候的落杏等人已经习以为常。
面不改色地退出去,将纱门掩上,抿嘴对笑一声,悄悄地各自忙活去了。
主子们恩爱是她们做奴婢的福分,惟愿天长日久,永不改变才好呢。
眼看进了八月,天气凉爽起来,十四爷这日回到紫藤园,兴致勃勃地与惜宁说:
“明日陪我进山,如何?”
神机营新造了一批长枪出来,在练武场定点打靶成效喜人。
十四打算带着几个哈哈珠子和布库们,去西山里打猎,试试这火枪的实战威力。
惜宁婉拒了。
“你们进山打猎,我干什么呢?还不是干巴巴地在别院里待着,如今天也凉了,我这里还好些事务要处理呢。”
十四爷回来时,惜宁正在读信。
吴二舅从江南送信来,说是已经聘好了十个绣娘,五个制衣娘子,约摸八月中秋后就能到京。
惜宁得准备好住处,安置这十五个人。
此外还有一张拜帖,是罗家太太送来得,说明天想登门来拜访惜宁。
十四一看有罗家拜帖,便哼一声,满脸不高兴。
他还记着罗家埋汰惜宁,嫌弃她大姑奶奶在吴家住那事儿呢。
“什么人,也上门来叨扰你?不用见了。”
惜宁瞥他一眼,真是小气,她都不记仇了,爷还睚眦必报呢?
“爷,她毕竟是达康的未来岳母,我好歹看在他的面上,也不能这么把人拒之门外不是?您就放心地去打猎吧,正好趁这几日,我把该办的事情办了,等爷回来,好好陪您过中秋。”
十四这才高兴了,搂着惜宁亲热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得寸进尺道:
“得陪我回小竹园过。”
惜宁宠溺地捏他大鼻头,温柔地应道:
“好,陪爷回小竹园过,等府里家宴歇了,咱们去湖上赏月去。”
爷低头蹭她,又拦腰抱起来,送进了内室。
……
一夜欢愉,第二日惜宁还没醒,十四爷就早早地出门了,他得去神机营点兵,再带着人进山。
走之前特意叮嘱:
“别唤你家主子,她昨夜睡得晚,今日且任她睡个够。”
落杏几人笑着应了,送走了十四爷,便退到东厢房里做针线,不打扰姑娘好眠。
惜宁睡到快巳时才醒,迷迷蒙蒙地,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记得自己要开一场服装发布会,一时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回到了现代,还是依旧在清朝?
直到落杏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轻声问:“姑娘可起身?”
惜宁才回过神来,十四爷,京韵堂,吴二舅,宁雨兰这些人一个个在脑海里浮现。
她轻轻嗯一声,落杏便拉开帷帐,红姑端着洗脸水进来。
两人伺候着惜宁净了面,梳妆更衣,宋嬷嬷便带着小丫头把早膳端上来了。
“罗家太太昨日说巳时来拜见,怕是不一会儿就要到了,还好姑娘醒了,不然奴婢几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嬷嬷笑吟吟地说。
落杏却道:“若是来了,请人在前厅看茶便是,难不成还为了她,让姑娘一早等着?”
宋嬷嬷抿嘴不说话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毕竟年纪大些,知道罗太太是吴家姻亲,姑娘虽没必要巴结,可太过冷落了也不好。
惜宁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几个虾仁饺子,用了些瓜果,便摆手让她们撤了。
罗太太一刻钟后到了,惜宁让宋嬷嬷请她在前厅喝茶,换了待客的衣裳。
落杏给梳了个落云髻,应着季节插戴了细蕊桂花的金簪与金耳坠,簪子与耳坠上镶了碎碎的珍珠,看着既雅致,又不会太过于富贵逼人。
惜宁对镜自照,觉得满意了,才领着落杏红姑施施然往前院而来。
一路还揣摩着,罗太太特意上门求见,究竟所为何事?
达康与罗家的亲事已经议得差不多,三书六礼都走完,日期也定了。
惜宁从来没追究过罗家当初对自己的冒犯。
这罗太太突然越过吴氏,找到紫藤园来求见,实在有些莽撞。
内院与前院之间,不过一道回廊连着,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
惜宁一进门,迎面站着一个极其富态的中年妇人,穿着绛紫色褙子,头上手上都是明晃晃的黄金首饰,看着家境着实不差。
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倒是先给惜宁行了个礼。
惜宁算晚辈,哪里好受她的礼?传出去,就该说她倨傲跋扈,不懂事了。
忙伸手托住了,自己也屈膝下去,含含糊糊地行了礼,口中问候道:
“罗太太客气了,惜宁早听阿娘说过,这两年全仗着您家照拂,阿娘弟妹们才能过安生日子,本该我上门去致谢的,倒是劳累您来看我。”
这罗太太没见过惜宁,原本想着给皇子做侍妾的,该是如何地妖娆?
哪知道一见之下,惜宁衣着淡雅中透着华贵,容颜艳丽高贵,言谈得体又雍容,哪里是个侍妾的模样?
当下心中更是起了几分敬意,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罗太太原本以为惜宁被十四爷赶出府,心里膈应,怕她留在吴家,压着庆兰一辈子抬不了头。
尤其吴惜宁还能干,听说卖身进十四爷府时,家里置田买屋,改户籍,都是她拿主意。
罗家相中达康,本是看重吴氏性子柔顺,达康能干正派。
又在一条巷子里住着,女儿出嫁了,离家也不过百丈远,不怕她日后受委屈。
可要是屋里供着那么个姑奶奶,一山不容二虎,以后一辈子长着呢!
为自己女儿打算,罗太太便想悔了这门亲。
奈何庆兰认准了达康,在家哭闹了几日,不吃不喝地,说是非达康不嫁。
一家子正愁着呢,谁知过不了多久,惜宁竟又被十四爷接了回去。
罗家这下心里慌了,这吴家姑奶奶竟如此得宠?这么说她们岂不是得罪了十四爷?
这皇子想要整治他们,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般!
等张媒婆再上门来提亲,罗太太可就跟见了活菩萨似的!
只要达康还愿意认这门亲,罗家就安然无恙!哪里还敢提什么其他条件?
可罗太太始终不放心女儿,怕日后嫁入吴家,这姑奶奶记着旧日恩怨,给罗庆兰气受。
说不得打叠起百般精神,上紫藤园来低头弯腰,赔罪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