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只搂着爷的脖子,懒得理他……十四爷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
“想来是爷本事大,伺候得你舒坦,才这般失了气力……”
惜宁又羞又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在他臂膀上掐了一把。
这位爷可真是,情动时荤素不忌,各种乱说也就罢了,这会儿还如此浪荡,什么话儿都张嘴就来,可真真是气人!
十四爷浑身肌肉,硬邦邦如铁般坚实,惜宁这么掐一下,便好似挠痒痒一般,全然不觉得痛。
反倒得意地朗笑数声,将惜宁送进浴桶,又亲自提了水来,二人共浴不提。
完事那地上又是满地的水,十四爷用长巾把惜宁裹了,拦腰抱进内室,余下一片狼藉,只叫两个妇人收拾便是。
落英和小九子等十几位奴婢小厮在江上落水,各有损伤,在县镇养了几日,身体倒是无恙了。
十四爷担心打草惊蛇,令他们暂且不要进城,所以这些时日在总督府,惜宁身边只有渔村跟来的两位嫂子伺候。
这渔村妇人,哪里做得来内室伺候的精细事儿?不过是打打杂,干些粗重活计罢了!
此时十四爷便亲自伺候着惜宁穿了衣服,又拿了干布,两人互相擦头发。
好在是盛夏,倒也不担心受风着凉,半干半湿,两人便散着头发,去廊下坐着吹风,又唤明嫂子两人将饭食端上来。
惜宁端坐在软榻上,喝了两碗老鸭汤,才算恢复了些气力。
“明日便让下人们进城,你这些时日实在辛苦,身子也亏空许多,让她们几个伺候着你,好生休养才是。”
十四爷给惜宁夹了一块酒糟鹅腿,满眼爱怜地看着她。
原本养了这些年,好容易有些珠圆玉润地,这眼看又瘦了许多,手腕由圆而扁,实在心疼人。
“嗯,都听爷的,这拿下了齐总督和秦大,估计地方官员,漕帮人众都要哗然而起,爷可有个章程?”
惜宁细细地啃着鹅腿,这酒糟鹅是江南特色菜式,京城没有的。
她前世尤其好这一口,常常网购了佐酒,如今终于又得尝美味,心中感叹。
只是糟鹅滋味再美,她却也没忘记,当下江南地界,局势如烈火烹油,面上看着平静,底下早就惊涛骇浪。
她只担心十四爷莽撞,冒然伸手入这油锅,烫伤了自己,打翻了锅,最终不可收拾。
“自然是要先收拾那些贪官污吏,漕帮那些恶贼,也要悉数拿下。”
十四爷拿起酒杯,仰起脖子畅饮一杯,爽快地说。
惜宁按下他的酒盅,劝道:“爷莫贪饮,多喝些汤水,滋补脾胃才好。”
两人在草洲上饿了数日,脾胃都有损伤,确实不宜饮酒。
十四爷嘴角上勾,从善如流地端起惜宁为他盛的汤,慢慢喝起来。
“爷若是要狠狠惩治贪官污吏,自然是好事,可是法不责众,这江南地带,官官相互,一带十,十而带百,若都处置了,爷有没有想过,这江南三府十州二十五县,可由谁来处理政事,管理百姓,操持农桑?”
十四爷一愣,舀汤的勺便慢了下来。
他昨夜拿下秦大,再不用掩盖行踪,今日一早带着手下一干人等通宵查抄总督府名下宅院商铺以及几个庄园,甚是畅快。
心中一股热血,只想照着这架势把那些食民膏蛀社稷的大小官吏们,都照样抄个底朝天,哪里细想过后续如何收拾残局?
他将汤勺放下,两手交握,手指头扭得嘎嘎作响,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惜宁,沉声问道: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才能既治了贪官,又不至于动荡地方时局?”
惜宁轻轻叹了口气,十四爷身边实在少些得力的幕僚与智囊团啊。
“爷,法不责众,无论是漕帮,还是两江官僚,都不可大动干戈,不然恐怕锅盖子掀起来,会噗锅,火都给浇灭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道理你懂的,只要把贼首拿住了,其他的能放过便放过。
漕帮数百随众,若能收服了,将来也是一股势力,至于两江官僚,爷只要把关键几个首犯拿了,其他的,就按着头让他们吐出这些年受贿的赃银便是。”
十四爷微微颔首,沉思不语。
惜宁喝了口茶,继续娓娓道来。
“皇上此次派爷下江南,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姓齐的指示漕帮截了税银对吧?
若能追回税银,在皇上那儿便算是交了差,拿下齐总督和秦大,是意外之喜,惊天之功,所谓擒贼擒王,只要这贼首,没了,下面的人不过是从众。
爷只拿住几个为首的,罪恶滔天的,杀一儆百,下面的官吏,让他们自动投首,吐出这些年的赃款,估计足够补齐这十几年的税银了。
凡主动投案缴纳赃银者,便暂且留职察看,带罪为官,至于后续如何处置,爷只管上折子,由皇上定夺便是。”
十四爷原本也在犯愁,这姓齐的十数年把持这两江官场,人在屋檐走,哪有不低头,这两江上下几百官员,几乎就没有干净的!
听到此处,猛一击掌叹道:“此计甚妙!”
一时压抑不住心中激荡之情,竟站起身来,在屋子里绕圈踱步。
惜宁微微一笑,继续言道:
“如此既震慑了众人,压服江南官场,为皇上和朝廷追回巨额款项,又不会影响江南各地政务的运行。”
十四爷连连点头,又问道:
“那漕帮呢?他们霸占河道,为非作歹,总不能也轻易放过吧?”
惜宁低首不语,漕帮有数百随众,都是沿江渔民,平日里打鱼为生,漕帮有事,便聚众而出。
这些年在齐总督的淫威逼迫与秦大当家的号令下,估计做过不少杀人越货的歹事。
按理是该当水匪绞杀,可杀了这数百人,难道长江上就能绝了水患么?
何况,惜宁还存着自己的小心思。
她要货通南北,货运物流本就是一大障碍,若是能收服漕帮为己所用,将来至少江南水途畅通无阻,高枕无忧。
“爷的意思呢?”惜宁斟酌片刻,便问道。
十四爷眼神里露出几丝犹豫,他恨贪官污吏,倒是不恨漕帮众人。
不过是些没了活路的渔民,被官府所迫,才不得不做了水匪。
“这漕帮之中,倒也不尽是恶人,如简廖二位的,怕是大有人在,倒是不宜一概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