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洛边境行至南国都城---锦官城已是二十五日之后。
临行前,爹爹交代我和林峰,到南国安顿下来之后,得在第一时间召见我们在南国的暗探,以便尽快了解南国如今的局势。
入驻驿馆的第二日晌午,林峰派手下来请。
室内除李大人、林峰外,有一精瘦男子正经端坐于林峰右侧。
如此普通之人,不显山不露水,不容易叫人记住,最适合走街串巷登门入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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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介绍,南国果不其然是礼仪之邦,以仁义纯孝治天下。
上至皇帝公卿,下到黎民百姓,皆不好勇逞能,反温和有礼。
即将新册立的皇后柳娘娘,原是南国工部尚书之女,族亲中并无厉害角色,初为贵人,诞下皇子之后不久封妃。
其子周子言,在皇子中排名第四,生得姱容修态,自小聪颖绝伦,深得南国王宠爱。
尚有一女,温良恭俭、蔼蔼可亲,与其兄手足情深。
南国王一共有七位妃嫔,生了十二位皇子,四位公主。
其中三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已经成亲。
太子及其母尹皇后不知何故,在三年前忽然被废。
柳娘娘自此上位主事,时至今日,名正言顺执掌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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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居秦岭之南。
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且有剑门关和玉门关两大天堑护佑,易守难攻。
历年来,南国皆是以和为贵,很少与邻国发生冲突,已经多年没有过战事了。
此间,百姓知足常乐,安于和顺温柔。
朝廷中,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很是不思进取。
近年来,朝中崛起了新的力量,才有了蒸蒸日上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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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朝中分为三派。
一派是以新生力量修卫将军为首,主张强盛本国兵力,不与任何一方结盟。
一派是以守旧的新晋柳皇后母族为首,主张与我河洛互通有无,联合拒幽。
另一派则是以武亲王为首,主张与崇尚武力的幽泽结盟。
后位虚空三年,直到今年紫微垣星明,方有人入主。
举国上下一派欢欣鼓舞,周边各国都有使团来贺。
彼此都心照不宣,欲借此良机与新后结交。
尤其是我河洛。
与幽泽言和不成,如今南国局势明朗,柳皇后上位,其母族又自来与我河洛交好,无形中多了几分胜算,李大人领命,务必要借此盛典与南国修好。
身负此等重任,李大人哪敢掉以轻心,所以冒险走捷径,也是希望早日与南国贵人商议,达成结盟共识。
因而,顺利到达锦官城之后,便不遗余力施展手段,力求给南国上上下下留下良好的印象。
倒是我、雷子、喜妹三人,自从到了锦官城就万事大吉,不再过问使团公务,乐得自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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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李大人差人来请,说次日一早进宫面圣,南国王可能赐宴,特邀同行。
最不喜欢一大屋子的人正襟危坐,你来我往的寒暄。
何况我的身份发不过是一随从,完全没理由去凑热闹,去看眼色。
听说南国的饮食别有一番风味,虽有辛辣椒麻,却很过瘾。
我们只需找那有特色的小店吃吃喝喝,比去赴宴不知强了多少?
为此,我恭敬地辞了请,客气地回道:“请大人放心赴宴。我等初到南国,想着去锦官城转转,顺带了解南国民风。若大人还有需要,再听命便是。”
见我如此,李大人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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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晌午,换了男式便装,摘去头花,带了雷子和喜妹,去逛百花潭。
出驿馆前,雷子早已打探清楚,那里有家着名的酒肆“芙蓉汇”,说是百年古井水酿的酒,清凉回甘。
他家的麻婆豆腐也是使这井水制作,口感特别。
还有招牌菜“老妈蹄花”也有百年名声。
今日,我三人,便要喝茶饮酒,享那人间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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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喜妹和雷子的故事,我忘了说。
他二人要好,是在喜妹入了我大将军府后,一年前的初春开始的。
那时节,青州城最是莺飞燕舞,花好月圆。
大将军府也不例外。
百花盛开,香气怡人。
我难得不练功,坐在院子的花树下,吃着零食,拿余光扫一眼不远处身着浅粉色衣裤的喜妹。
她今儿神神秘秘没事找事,在我周围已经转悠了好几次。
我猜她准有事告诉我,故意逗她,装没看见。
她到底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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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桃色,小眼含笑,垂手低眉地问:“小姐,你喜欢雷子不?”
这一句话好没头脑,准没好事。
我故意点头,很肯定地说:“喜欢啊。”
娇羞可人的她霎时脸色惨白,双唇微颤,有些不确信地“啊”了一声。
垂头丧气地走出院子。
没一会儿又掉头回来,不甘心地开了口:“我没觉得你喜欢他呀。嫣然小姐,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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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她是想问雷子好不好,结果问成了我喜欢雷子不。
问题出乎我的意料,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倒是喜妹看雷子的眼神越来越大不一样。
傻子都能看出,只要雷子出现,她就一门心思围着雷子打转,哪还看得见别人?
居然还说自己看出我瞧雷子的眼神和别人一样?
“在心里喜欢呀。”我眼睛滴溜溜地转,勉强忍住笑,继续察言观色。
“我也喜欢雷子。”她埋了头小声嘀咕。
“糟糕,我们都喜欢,怎么办?”我认真的样子把喜妹吓住了,她眼里的泪珠子强忍着不掉下来。
我倒愣住了,如果我们都喜欢一个人,谁会退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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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是更害怕别人也喜欢他呢,还是更害怕他没那么喜欢自己?
“小姐,你在想法子不让我喜欢吗?”喜妹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
“傻姑娘,”我拉起她,“求人……解决不了喜欢的问题。只要雷子喜欢你,我喜不喜欢他,就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你是嫣然小姐,你父亲是河洛国的大将军,你若喜欢谁,谁还敢不喜欢你?”
“就算我是当今圣上,别人不敢拒绝我,但也会不喜欢我。”
我笑得花枝乱颤,“我喜欢雷子就像我喜欢你一样,不是你喜欢雷子的那种喜欢。”
我又逗她,“喜欢多久了?”
“懒得理你。”她满脸通红,一溜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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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找雷子了吗?
两人差不多天天见着,就这会儿空,还想着再见。
这就是喜欢?
我有时时刻刻都想见到的人吗?
没有。
我最想见到的,只有师父师娘。
师父说我现在需要锻炼内息,让一口气能更绵长持久。
要不然气不足跑不远、气不足打击力也不够。
瞧瞧瞧,我的事还多着呢,哪有那闲工夫管他俩这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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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妹和雷子要好了没多久,有一日下午,大家伙商量完事,王平迟疑着不肯走。
故意不看我却昂首挺胸地说:“寒嫣然,过两年我也要娶你。”
打不赢我还有这妄想?
雷子和林二娃都觉得他今日说这话突然,奇了怪。
也是,他的脑子,总有些奇思妙想。
但像今天这样骤然毫无征兆地当众表白,也太离谱了吧。
我懒得理他。
王平全当看不见。
还特意大声说:“我会让我爹向你爹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