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岂由得你编排?
按捺不住的怒火熊熊燃起。
他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你寒门一族虽伤我将无数,但我幽泽向来敬强弃弱,你若肯……青眼有加,我自然投桃报李,与你共结连理。我父王休战,与河洛共取南国。不但你荣耀尽享,我也如虎添翼,至尊之位可待。”
如此轻描淡写,说的却是天下。
我断然喝止,“你是求娶哪位公主不成,有了新的妄想?”
“这南国也是该灭了。一个皇后就能够当家做主,不肯将心爱的女儿嫁给我幽泽的太子。”
他张狂的笑声格外刺耳,“也好,朝廷中,不是他进我退,便是我强他弱。我本无意与南国联盟,只是我朝向来与你河洛交恶。论理,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何来情谊?不过,”
他轻佻地笑了笑,“若是你肯下嫁于我,我定说服我父王,与你河洛和睦友邻,从此息战,如何?”
他的一席话将烈焰铺陈开来,燃遍漫山四野,一发不可收。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我血海深仇未了,何来的倒霉姻缘?”
“血海深仇?你是说中秋之乱?不过是些寻常百姓,也值得你如此计较?”
好个贼子,也配为皇子?
将百姓性命视若草芥,与贪官污吏有何分别?
道不同不相为谋,懒得与其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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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时进得驿馆,偷了我的剑?你可知,这会要了你的命。”
一个凌波大挪移,一式惊天裂变,我闪电般奔至他身前,辟手去夺我的剑。
他一面快速闪退一面将剑扔出,干干脆脆承认。
“不过是给你送剑,要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而已。你那日伤昊天,终归是投机取巧。”
我旋身接了剑,拔出双鱼,寒光渐起,寒意渐浓。
恨声说道:“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双鱼剑的惊天裂变。”
我剑剑杀意满满,直指他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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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自己寻死,怪我不得。
心念至此,便让惊天裂变的慑人杀气,更多了十分凌厉。
重重碾压之下,他节节退让。
七招之后,一个躲闪不及,我一剑直抵其眉心。
“你敢在南国的地界上杀我?”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为何不敢?”我的眼里,恨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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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嫣然,你想清楚了,这是在南国。我的人知我今日特来寻你。”他的声音渐大了起来。
这幽泽的三皇子,果然非同一般,命在我剑下,却还能这般镇定。
“知道又如何?谁看见是我杀得你,拿我当场?”
“不用看见,更不用将你拿住。只要我死在南国,你们河洛可脱得了干系?南国岂能置身事外?”他的毫不在意倒让我犹豫起来。
“如果你执意要掀起三国之战,我也无可奈何。命在你手,由你做主。”说完,他干脆闭上了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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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刚才,我的犹豫被他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他不过是惺惺作态,以退为进而已。
这人心思奇巧,又胆大包天,当真是个劲敌,留着后患无穷。
再说,杀他可解我之恨,一雪中秋之耻。
只是……,我想起李大人的话,在邦交的关键时刻,在南国杀了他,必然让幽泽和南国同时对我河洛不利。
罢了罢了,我硬生生忍住一腔怒火,放下了手中之剑。
今时今日仍不是报仇雪耻的最好时机。
却到底心有不甘,厉声冷问:“你可在我驿馆内伤人?”
“我只取剑,何故伤人?”
好吧,算你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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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双鱼。
他不慌不忙起身,“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走出数步,骤然回头,他说道:“只是,你我各有立场,此后,少不得要得罪姑娘了,姑娘莫怪。”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诡异的笑意,旋即飞身远去,边跑边说:“若姑娘心意有变,幽泽和我的许诺不变。姑娘不妨仔细思量思量。”
声音从远处传来,“与你为敌,很叫人后怕。与我为敌,你也该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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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速回驿馆,铁青着脸下令闭了驿馆大门。
叫人速速去请李大人、雷子、陆军、和驿丞和喜妹到前厅议事。
饶是我调整了心绪,面色仍旧难看。
众人一头雾水,前后脚进来,只等我开口。
话不多说,三言两语,我便将失剑一事道明。
众人皆瞠目而视,满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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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驿丞诚惶诚恐,低头想了半晌,“小姐总是剑不离身,论理,不该有人就这么快知道小姐外出时会将双鱼剑留在驿馆内。”
喜妹更是带有哭声说:“这不可能,小姐的卧房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随意出入,就是其他的侍卫有事回禀,也不敢没人陪同就进去。”
李大人阴沉着脸,“嫣然去见世子,自然不方便携剑,不过是近几日才有的事,幽泽便能知晓,还能将剑盗出。和驿丞定要彻查,驿馆内是否还有幽泽的奸细。”
雷子声音平静,有理有节地说道:“幽泽三皇子将剑还予小姐之时,就已然挑明盗剑一事,想来,就算是驿馆内尚有奸细,也早逃遁。倒是驿馆的安全值得重新计较。”
我点头赞同,只有李大人和雷子看到问题的根本。
失剑事小,此剑如何丢失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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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泽的三皇子盗剑意在羞辱,还剑意在示好,一盗一还,都不似临时起意,有前瞻,自然有退路。
我抬头看李大人,他点头示意,“你们彻查吧,看看可还有别的东西丢失,也务必要弄清楚问题出在哪。”
和驿丞与喜妹退下。
李大人、雷子和我又商议了半晌,直到有人提醒已到晚饭之时,这才想起与世子之约,忙写了便条:驿馆有事,暂两三日不能前往,请谅。
令雷子即刻亲自将便条送往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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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以和驿丞为首,我等坐于一旁,看他将驿馆内侍卫、侍女、厨娘、伙夫……三十二人唤来一一问询。
这一夜,驿馆里灯火通明,人人自危。
林峰已能自由行走,一听得驿馆失剑,还是我的双鱼,也急得跺脚。
次日,又找出三十二人档案,将昨晚甄别之后所疑的七人,近月余的行踪再次进行核查,仍一无所获。
是夜,我跃上房顶,在驿馆内外四处巡查了一番,也未见漏洞。
嘱咐雷子找多人伪装,试图混入驿馆,皆被识破,方略略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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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未到晚饭时,和驿丞来请。
众人围坐。
和驿丞领进一妇人,怀抱一小儿,说是他的小妾和四岁的儿子。
两人一进门就长跪不起,众人不解。
“你还不快说。”他厉声喝问小妾,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和驿丞举手欲打。
小妾吓得忙捂住小儿的嘴,怯生生答道:“老爷,老爷,都是妾身不好,莫怪小儿。”
“还不快说。”和驿丞不再动手,却仍黑着脸。
小妾断断续续地说道:“四日前的……下午,我带着小儿前来驿馆……寻他爹爹,小儿跑得太快……还没到驿馆便跌了一跤,我和丫头没……没跟得及,旁边一青年男子……抱起小儿……径直进了驿馆。”
她低了头,“我见他熟络,以为是……驿馆中人,守卫见他抱着小儿,只怕以为是……我家仆。这几日,老爷没回家,又没叫人送信……我不知何故,便带着小儿寻来,方知道驿馆那日失窃。”
她怯生生说道:“想起这事,觉得老爷所说的那……男子……很像那日……抱起小儿的男子……他抱着小儿进来后,放下小儿……径直向后院走去……我见他熟门熟路……”她结结巴巴说完,用手轻拍诓哄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