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娘守约放走昊天。
然而昊天失踪数日方归,机警的呼延灼早已生疑,见昊天安然无恙归来,便知不好,立即召集了数十幽泽顶尖高手,针对师父师娘展开一路阻击。
待师父师娘侥幸脱险,顺江而下赶至青州,变故已然发生。
河洛三皇子派来的大军和死士早已成功偷袭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死伤惨重,师尊二人突破重围见到爹娘。
终是无力将他们安全带出,只能在爹娘和大哥的舍命相助下,一行十人逃出青州,前往上饶求援。
可惜途中,一同逃出的师娘、玲珑公主和五名侍卫,无一幸免于难。
师尊强忍悲痛,携了两位子侄,一路向上饶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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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上饶也未能幸免。
同样的大军和死士围剿了上饶城。
爹爹和二哥做梦也没有想到,河洛的军队不是来冲着幽泽的,而是来对付自己的。
没有防备的突袭,让爹爹和二哥这样身经百战的领军之将失手。
好在,二哥虽孤掌难鸣,只逃命比守护相对容易,加之,他又熟知上饶地理,带着十余名侍卫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上饶,直奔青州而去。
未到青州,便遇见带了子侄的师尊,方知青州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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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二话不说,只身便要去青州拼命。
师父见劝说无用,只得将他制住,一同躲进密林。
得了机会,师父向二哥说起昊天所言。
他叹道:“你寒家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河洛是待不下去了,只有逃往南国。只不过……南国能否扛住两国联手也未可知。实在不行,你带了两个孩子隐姓埋名去终南山,那里在三国之外,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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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将动弹不得的二哥和两位子侄交给三位侍卫,令他们快马加鞭逃往南国,而他自己则带着余下侍卫留在密林,阻击追兵。
五日后,二哥他们总算逃到了玉门关。
得知意外的玉门关守备立即派人护送,星夜皆程将他们送往锦官城。
十五日后,他们来到了世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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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缄默。
看着二哥,我一阵阵心悸。
勉强听他说完,含泪吞声,只觉心悸得厉害。
一夜之间,我寒家惨遭灭门。
十年前,大哥脱下战袍,离开爹娘,用自己的婚姻让寒家暂且渡过难关。
只以为,与皇家联姻,如此的委曲求全,应该能再次得到圣上的庇佑,解了被猜忌的危机,也暂缓我寒家的颓势。
四年前,我的出嫁,总算又稳固了寒家在河洛的地位,却没料到,终归保不住寒家想要的一世安宁。
宫廷之争,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让手握军权、远在边关的爹爹再一次被波及,在一夜之间山穷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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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亲人、连夜的奔波和恐慌的逃亡,让一向英武健硕的二哥显得十分憔悴和凄惶,与我记忆中永不知疲惫的他判若两人。
那个顶天立地、气宇轩昂、声音如雷的寒浩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须蓬乱、萎靡不振、声音嘶哑的陌生男子。
我神思不定,脑子的嗡鸣声再一次响起,会不会只是一个噩梦?
只要我使劲睁开眼睛醒过来,一切坏的,都会消失不见?
“嫣然,你说南国会借我们兵马,杀回河洛吗?”
二哥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的眼泪默默淌过面颊,声音突然尖厉:“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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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回河洛去,为爹娘报仇!
这念头如同一声惊雷划破黑暗的夜空,让我的头脑在瞬间理智。
要打回去,悲伤就毫无益处,二哥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和尽快恢复,我的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也要借到南国的兵马。
带领千军万马杀回河洛,誓要仇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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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扬起了头,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末了,抖动着双唇终是开了口:“哥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兄妹二人都需要……都需要好好收拾心情,恢复好体能。”
一切都必须从长计议。
我们不再是从前的将军府公子和小姐了,我们的任性再没有至亲兜底,一丝一毫的失误都可能让我们丢了自己的性命。
没有命,何谈复仇?
就算不看那么远,单是眼前的两个子侄,一旦我们有失,他们孤苦无依,也难在世间生存。
若是他们不保,亲人们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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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好好考虑一下,子言能从他父王那里借来多少兵马,可以让我兄妹二人杀回河洛?
师尊如果躲过了追杀,不是应该很快就会回到锦官城吗?
雷子为什么还没回来,他可是也遇到了不测?
一念至此,趟过悲伤的长河,我的心跳了出来,挂到了嗓子眼,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等在这里,岂不是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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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前往玉门关,出关接应师父和雷子。
就算子言能借来南国的兵马,一时三刻也不能说走就走。
二哥需要时间恢复,只有我稍熟悉玉门关,以我的身份,玉门关的守将应该会听从我调遣。
最重要的,我若是无所事事地待在锦官城里,只怕是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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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二哥,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急得跳了起来:“我不同意。要去,也是我去。”
“你去,南国的守城之将可会听你调遣?”时间紧急,不容耽搁,我也没有心情细细推敲。
话虽难听,却在理上。
眼下,哪里还有更好的安排?
不等二哥再说出新的反对理由,我回屋更衣,收拾妥当,我对二哥好言相劝:“哥哥,你等着子言回来,点了兵马即刻赶往玉门关,我一旦接到师父和雷子,就在玉门关等你们。”
刻不容缓,带了世子府内五十名侍卫,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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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马昼夜不息直扑玉门关。
不走大道,专挑捷径。
饿了,啃干粮;累了,忍着。
直到第一匹马倒下,紧接着是第二匹马倒下。
看着我怔怔地望着倒下的马匹,和正喘着粗气的坐骑,有侍卫怯生生地走过来,犹豫了半晌,鼓起勇气提醒道:“世子妃……马儿……马儿必须进食休息。”
岂止是马儿需要进食休息。
我看了看他们疲惫不堪,勉力支撑的神情,低了头,不再反对。
吩咐就近找个干燥的地方休息三个时辰,顺带找些热食,缓解一身的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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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并不知道,如此心急火燎地赶往玉门关所为何故。
在世子府的四年里,我清晰地看到这些侍卫以子言为傲。
不仅仅因为子言是南国未来的储君、博学多才、宽厚仁义,而是他们知道,子言将带给南国的改变。
就连侍卫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位未来的储君对南国的至关重要。
敬重发自内心,所以,他有什么决定,从无属下质疑和后退。
自认识子言以来,我就目睹和见证了他们对他的忠诚,他们也将这份忠诚同样馈赠予我。
想到这,禁不住唏嘘,没想到自己在南国多年,倒是这些侍卫们令我觉得可亲可信。
两个时辰之后,又是疯狂地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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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左思右想。
幽泽和河洛的联手,仅仅只是两位皇子都需要借助外力上位?
恰恰是两位因我而结怨的皇子,他们在联手之际,将我寒家置于死地,难道其中,没有对我的仇恨?
若有,便是我害死了至亲!
巨大的悲痛从心底往外喷涌,又从四面八方回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