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姐姐拨给我的澜翠,真是十分不错。她为人勤恳,做事也细心。
我想着,找个时间把她提拔成一等宫女,也好帮衬帮衬叶心。姐姐,你觉得可行吗?”
海兰荣升嫔位之后,按照祖制是应该增配宫女的。
可内务府拨来的宫女,底细错综复杂。海兰有着身孕,自然得多加防备。
于是,如懿就将自己宫中的澜翠拨给了海兰。
“澜翠的底细,本宫的哥哥已经查过。她家中早已无人,是个孤女。
你御下只要宽严有度,就且放心用着便好。”
海兰点了点头,“姐姐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前些日子,我带着澜翠路过花房,偶遇了一个与澜翠相熟的小宫女,好像叫嬿婉的。
那小宫女十分机灵,见我钟爱素雅简单的花卉,便给我推荐了芦花插瓶。说这乃是宫中流行多年的款式了。
我想着在秋日里,用芦花插瓶更是别有意境。正想着差澜翠再多去花房拿些呢。”
芦花。
如懿闻言眼眸微深。
前世,二阿哥永琏便是死于芦花。
宫中盛行用芦花插瓶确实不假。也不知这一世,二阿哥是否能够逃过此劫。
“芦花虽然适合插瓶,但颜色却单调朴素了些。只适合搭配取巧。
本宫听闻启祥宫最是喜欢在装饰方面别出心裁,便叫内务府多送些去那边吧。”
如懿状似无意的随口吩咐着。容佩闻言领命退下。
海兰还有些不解,“姐姐何必对启祥宫那么好?”
如懿眉眼弯弯,眸底闪过一丝晦暗的狡黠。
“江与彬来报,说是太医院有一位沉默寡言,年纪颇大的徐太医,近日在偷偷配着安胎药的方子。
本宫叫三宝去探查了一番,恰好撞见那徐太医似乎是收了贞淑的荷包。”
海兰有些惊异的瞪圆了杏眼,“姐姐是说,启祥宫那位,有了身孕?”
如懿捻起绣绷上的针线,继续绣着麒麟送子图。
“虽然不知真假,但本宫有协理六宫之权,到底还是要表一表心意的。
只是不知道,本宫的好意,她受不受的住了。”
海兰双眸微眯,迅速会意,“姐姐,我少时在乡野长大,最喜欢看的便是狗咬狗了。
这等奇景的风采,我可不想错过。”
如懿低垂的睫羽轻颤,嘴角泛起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绣花针刺入绣绷,如懿水葱似的手指上下翻飞,轻盈跳跃着,仿佛在演奏一首静谧的赞歌。
长春宫内,齐汝刚刚给永琏诊完脉。
富察琅嬅满脸紧张,蹙眉看向齐汝,“齐太医,如何了?
本宫如此的日日夜夜,细心陪护,永琏可有好转?可能医好?”
齐汝摇了摇头沉声回道,“皇后娘娘,二阿哥的病,微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二阿哥年幼体弱,这病是越发重了。”
“什么?”富察琅嬅眉间的沟壑越发深邃,“那可如何是好?”
齐汝有些无措。
哮症乃是不治之症,可皇后却一直要求他将其治愈,齐汝实属无奈啊。
“微臣想着,这秋日多风沙,二阿哥的病最忌有阻塞呼吸之物。
二阿哥务必得先十分小心,方能安然度过此季。
微臣斗胆进言,撷芳殿中伺候二阿哥的人手似有不足,还请皇后娘娘多多加派人手,以保无虞啊。”
富察琅嬅听罢,却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永琏是嫡子,是为撷芳殿众皇子中的翘楚和表率。本宫厉行简朴,自然是要从自身和永琏做起的。
若是给永琏配足了人手,那其他皇子公主,甚至后宫嫔妃的宫里难道都要配足人手吗?
如此一来,花销过大,难免令国库空虚,皇上不喜。不行,本宫不能让永琏开这个坏头。”
齐汝见富察琅嬅如此执拗,也不好再劝。只得暗暗叹息,无言的退了下去。
独留富察琅嬅坐在床沿边,抚摸着永琏微凉的小手,揪心的默默流着眼泪。
启祥宫,金玉妍在贞淑的精心调养下。终于又有了身孕。
有了上一胎的经历,金玉妍对待这一胎格外的小心。
以至于这龙胎已经快满两个月了,除了太医院早已被她收买的徐太医之外,她从未请过太医,亦是从未告知过任何人。
金玉妍身穿一身油紫色金丝黄鹂衔叶满绣绸纱裙,懒懒的靠在软椅上。
她双手小心打着圈儿轻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饱满如花瓣的厚唇正抿着浓浓的笑意。
“好儿子,乖乖的在额娘的肚子里快快长大吧。
二阿哥病重,若是他熬不过去,就是在给你腾地儿呢。
你可得健健康康的。额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坐上太子之位的。”
贞淑跪在一旁,正在给金玉妍按摩着小腿,有些得意的附和着金玉妍的话。
“主儿,大阿哥无能,三阿哥蠢笨,四阿哥平庸,现在咱们只用看这二阿哥的命数了。”
金玉妍美目骤然转冷,“皇上看重嫡子,咱们这些个庶子哪里有立锥之地。
也不知道老天爷,肯不肯保佑那个病秧子。”
贞淑坚定的说道,“主儿,奴婢和徐太医都看过您这一胎了。这定是个男胎。
世子算过了,您的命数可是大贵之相。只要您的孩子一落地,老天爷就只会保佑您的孩子。”
丽心挑开帘子,进来通禀,说是侧殿的冯答应要来给金玉妍请安。
金玉妍微微直起身子,藏好本就不明显的孕肚,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冯答应抱着一瓶精心修剪过的芦花,缓缓走入殿内。
她身穿浅翠色云纹银线褂裙,素雅端方的跪在了金玉妍的下首。
“嫔妾奉娘娘之命,已经将这芦花修剪完毕。还请嘉嫔娘娘过目。”
金玉妍只淡淡的瞟了一眼那芦花,便让丽心拿了下去。
“冯答应,你入宫也快一年了吧。这宫里的日子,过得可还适应?”
冯答应不敢抬头,依旧跪在地上恭顺的答话,“嫔妾得嘉嫔娘娘庇佑,自然是适应的。”
“本宫只是一个嫔位,哪里能庇佑得了你。咱们后宫妃嫔,到底还是得求着皇后娘娘庇佑才是啊。”
金玉妍转动着手中的黄玉珠子,眸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