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常在何尝不想争,“现在宫中,最要紧的便是皇后娘娘的肚子。
我若争了一时宠爱,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就是惹了皇上不快。
嬿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咱们还是暂且忍耐些吧。。”
“也是。”魏嬿婉想了想,点头道,“主儿还要靠着皇后的庇护,在后宫中生存。奴婢真是心疼主儿。”
走着走着,迎面一个紫衣宫女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粉衣的小宫女。
她们对着冯常在谦逊行礼后,又匆匆离开。
“主儿,那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画殊姑姑吗?”魏嬿婉倒是眼尖,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原先不是说她染了水痘,满脸脓包不便见人,所以被皇后留在了长春宫吗?怎么现下又来了圆明园?”
冯常在思索片刻,“想来是皇后娘娘有孕,身边人手不足,才派了她来吧。”
魏嬿婉觉得不大对劲,“主儿,奴婢听说,得了水痘的人,浑身奇痒无比。
一旦忍不住抓挠破裂,必定是会留疤的。可奴婢瞧着那画殊的模样,哪里有半点疤痕?”
冯常在也有些奇怪,“许是被脂粉盖住了吧。”
“皇后娘娘有孕,服侍她的宫女谁敢涂脂抹粉的。”
魏嬿婉眉头微蹙,“而且,刚刚奴婢细瞧着,她的右手好像有些奇怪。
给主儿行礼的时候抬起时明显比另一只手要迟缓许多。倒像是……”
冯常在的脑中闪过了一丝可怕的猜测,“你是说,她的右手受过伤?
我记得那日,凌侍卫在保护你我的时候,也是砍伤了那女鬼的,莫不是……”
冯常在越想越害怕,“嬿婉,希望是我猜错了。
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一向端庄自持的皇后娘娘居然会为了堕掉嫔妃的龙胎,而指使宫婢做出这样的事情……
咱们……咱们快些回去吧……”
纵使齐太医和富察夫人再小心的照顾,富察琅嬅的这一胎的怀像依旧每况愈下。
堪堪保到了四个月的时候,除了日常更衣,富察琅嬅几乎都是卧床不起的。
长春仙馆的艾草味道,浓的呛鼻。好几次皇上过来,都是匆匆的被熏走了。
天色渐晚,星光如洒,月色朦胧。皇上乘坐着轿辇晃晃悠悠的,准备从勤政殿回九州清晏。
一阵悠扬婉转,却又不太熟练的昆曲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是谁在唱曲儿?好似是《牡丹亭》?”
皇上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只可惜树林掩映,并不能将人影看得真切。
李玉抬手示意,轿辇缓缓落下。
待皇上终于绕开树林,才发现,原是如懿穿着一身粉色的戏服,梳着汉人女子常见的单螺髻,正在认真的跟着昆曲女师傅练习着。
女师傅不吝夸赞,“贵妃娘娘第一次学唱这段,便唱的极好。只是有几个音若是能再润色一番,便更好了。”
如懿用水袖掩着下半张脸,眉眼弯弯的羞涩答道,“女师傅这话,说的本宫都不好意思了。”
皇上从一旁走出,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如懿啊,难得见你这般窘迫。怎么突然学起了昆曲?”
如懿福礼问安,就着皇上的手起身后,才红着一张俏脸,不好意思的说,“臣妾闲来无事,在这园子里逛着。
偶遇了圆明园的昆曲师傅们正在练习。臣妾一时神往,看呆住了。
待一曲听毕,才深觉昆曲的奇妙。故而,正缠着师傅们教臣妾呢。”
“圆明园的昆曲班子都是顶好的。你若喜欢,以后朕把她们都召进宫去。”皇上伸出手,牵住了如懿。
如懿微微歪头,笑着谢恩。发髻上的缠金丝宝石流苏微微晃动着,更显得她面容灵动可人。
一旁的昆曲师傅们早已识趣的退下。
皇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如懿的装扮,感叹道,“从前咱们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时候,你便是这般披着头发的打扮。
如今再见,倒是一如从前的娇俏。真是让朕怀念啊。”
如懿顺势靠在了皇上怀中,“皇上喜欢,那边是臣妾这身装扮的福气了。”
当夜,皇上便宿在了如懿的住处。
这还是自富察琅嬅被查出有孕之后,几个月来第一位侍寝的嫔妃。
富察琅嬅得知后,虽然失落,但也只是幽幽的说着,“挺好的。
娴贵妃擅于体察圣意,定是能将皇上伺候好。本宫也就安心了。”
画殊将晾好的汤药递给富察琅嬅,很不服气的说道,“奴婢可看不惯贵妃那副狐媚样子。
学着些淫词糜曲,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皇上。果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画殊的话说的难听,可却是说进了富察琅嬅的心坎。
见富察琅嬅嘴角微勾,画殊继续道,“娘娘才是皇上的正妻,与皇上夫妻伉俪。
娘娘有孕,老夫人都吩咐过了,让奴婢一定看着齐太医。
叫他把娘娘的情况如实告知皇上,好让皇上日日陪着娘娘熏艾保胎。
这段时间以来,皇上常来,娘娘的胎像也稳固了不少。
可贵妃这般使着下作手段,横插一脚,硬要将原本属于娘娘的宠爱夺走,实在过分。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皇上是天下之主,本就不会只属于本宫一人。留宿在嫔妃处,也是常事。
画殊,这些话出了长春仙馆,可不许再说了。”富察琅嬅佯装贤良的说着。
莲心在一旁听着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心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其实,无论是谁在富察琅嬅怀孕后第一个侍寝,她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争宠。
不是娴贵妃,也会是旁人。
莲心跟了富察琅嬅这么久,也没有看懂她。
既然实际没有那样大的肚量,又何必惺惺作态,强装气度呢。
到最后,还不就只能通过背后说人坏话,来聊以慰藉。
莲心垂着眼帘,快速收拾好脏污的药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