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魏嬿婉突然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惊醒。
梦中,一片血红的水洼躺在路中央,四周是胡乱散落的瓢泼大雨。
雨水打在血坑里,溅出绚丽而又诡魅的红色水花。
雨声十分真实的回荡在魏嬿婉的耳边。一道惊雷划破天际,骤然亮起的光束照映着她被吓得惨白的脸。
紧接着是如擂鼓一般震天的雷声,带着碾碎天际的气势奔涌而来。
魏嬿婉瑟缩在被子里,但身子还是止不住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处一片灼热,仿佛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杏儿举着斗笠,推门进来,一阵湿冷的风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雨下的太大了,她全身都是水淋淋的,湿透了。
见魏嬿婉还没睡,杏儿有些奇怪,“这都亥时三刻了,嬿婉你怎么还不睡?”
魏嬿婉坐起身望着窗外,揉着惺忪的睡眼软声道,“本是睡着了的,可这雷声轰鸣,一时把我给吵醒了。
杏儿姐姐,今日不是你守夜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着魏嬿婉的娇憨的伸着懒腰,杏儿轻笑道,“今儿的这场雨是大的厉害。
主儿被雷声吓的惊动了胎气,好在并不严重。我便准备去小厨房煎些安胎药。
可是谁知小厨房当差的小太监睡过了头,药包不甚被雨淋湿了,用不得。
我正准备回来找把伞,去御药房再重新配些回来呢。”
“动了胎气?”
事涉冯贵人,魏嬿婉立马紧张了起来,“那杏儿姐姐你还是守着主儿,我去取药便是。”
杏儿思索片刻,也没有拒绝。挑了把结实的新伞便目送魏嬿婉出了启祥宫。
魏嬿婉一路举着伞,顶着大雨,在长街上小跑着。
忽而听到一阵女子的呼喊,从杂乱的雨声中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我是冤枉的,主儿救我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这是……澜翠的声音!
待魏嬿婉靠近,才发现是一队小太监正押送着一个绿衣宫女,正准备往慎刑司的方向去。
魏嬿婉惊恐的看着那几个小太监狠狠扇了澜翠几个嘴巴子,又怒骂了几声,往她嘴里塞了破布条不许她再喊叫。
澜翠不断挣扎着,可那些太监们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似是赶时间一般粗暴的拖拽着她前行。
澜翠在挣扎中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正立在雨中,面色焦急的魏嬿婉。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继而又被无边的绝望所吞没。
她知道,魏嬿婉也只是个奴婢,不能帮她什么。
可魏嬿婉着急不已,顾不得那些了。
她疾步上前,鼓着勇气拦住了领头的太监,“这位公公,敢问这位宫女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那太监见她虽然穿着一等宫女的衣服,但瞧着面生,便知道魏嬿婉应当只是个低阶嫔妃身边的宫女。
故而不客气的伸手驱赶着她,“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丫头,别耽误我们兄弟几个干活。”
魏嬿婉见状赶紧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这大雨天的,公公们辛苦了。
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吧。”
那太监掂量着手中碎银子,倒是难得面色缓了些,“算你识相。去吧,别耽误太久。”
澜翠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泥水溅在了她的衣服上,脏污又狼狈。
她的脸颊高高肿起,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滑落,没入了雨水中。
魏嬿婉又是心疼又是疑惑的扶着她,就听到澜翠极度委屈的向她哭诉道,“嬿婉,嬿婉,我是冤枉的。
五阿哥中毒了,诚贵人非说是我下的毒。皇上要让慎刑司严刑拷打,逼供于我啊。
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是她们冤枉我的。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这次怕是活不成了。
嬿婉,请你帮我转告九霄哥哥,让他不必再挂念澜翠了……”
澜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哽咽到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太监们押着澜翠越走越远,大雨模糊了魏嬿婉的视线,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
五阿哥为什么会中毒?是谁下的黑手?
诚贵人又为什么要诬陷澜翠?
魏嬿婉的脑子愈发的乱,她明明给澜翠出过主意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嬿婉失魂落魄的从御药房取了药,回了启祥宫。
杏儿见她状态不对,关切的询问了许多,可魏嬿婉一句也答不出来。
自打入宫,魏嬿婉便与澜翠和春蝉熟识,三人年纪相仿,性格相投,很快便成为了好朋友。
深宫漫漫,受人欺压的那些日子,都是三人互相扶持着一路走过来的。
可现在澜翠遭难,魏嬿婉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力的在心中为她祈祷。
思来想去,魏嬿婉还是觉得不踏实,她觉得自己必须要为澜翠做点儿什么。
魏嬿婉跟杏儿告了假,冒雨去了翊坤宫想要找春蝉。
春蝉此时也是急得不行,“五阿哥中毒,我们主儿带着容佩和流萤已经去了延禧宫。就连皇上也被惊动了。
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澜翠会被打入慎刑司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嬿婉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魏嬿婉跟春蝉蹲在翊坤宫守了大半夜,还是没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见如懿迟迟未归,春蝉只能跟魏嬿婉承诺,等她打听出来点儿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去告诉魏嬿婉。
时间倒退回澜翠刚回延禧宫的时候。
今日澜翠怀揣着心事,一回延禧宫,便准备去正殿找愉妃。
可她刚踏进主殿,还没说上两句,便听得外面有人通禀,说诚贵人前来拜见。
诚贵人出身名门望族,为人又谦逊知礼。愉妃就算再不喜她,也没有理由将她拒之门外。
诚贵人一入正殿,便看到了澜翠正表情不自然的站在愉妃身旁,左手还紧紧捏着右手的袖口。
她翩然一笑,对着愉妃盈盈下拜,恭敬的请安,“嫔妾刚入宫时,承蒙各宫娘娘们的恩德,景阳宫蓬荜生辉,多了不少的赏赐。
嫔妾惶恐,所以此是专程来向愉妃娘娘谢恩的。
因着白日里嫔妾已经去了翊坤宫、钟粹宫和咸福宫谢恩,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么晚了还来拜见愉妃娘娘,是嫔妾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