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底下的嫔妃们交头接耳的说了许久,如懿轻咳一声,肃然道,“皇上是天子,天子之事是不容咱们置喙的。
今日大家在翊坤宫说嘴一二也就罢了,出了这里,可莫要再妄议是非了。”
如懿的态度摆的很明确,她虽然面色不太明朗,可言语间却都是对皇上的维护。
众嫔妃知道如懿向来对皇上痴情,都讷讷的不敢反驳。只得把对皇上的怨怼暂且压制,不敢外露丝毫。
苏绿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皇上的心意,哪里是咱们胆敢揣测议论的呢。
只是那诚嫔,瞧着素来规矩老实,没想到第一次侍寝,居然这么有花样。
怪不得能俘获皇上的心,让皇上忍不住为她破例呢。”
苏绿筠的话虽然阴阳怪气了些,可也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谁第一次侍寝不是坐着凤鸾春恩车被抬进养心殿的。
就算皇上也偶尔宿在嫔妃宫里,可也没有第一次侍寝就这样做的。
更何况,诚嫔不是还在孝期吗?她这样的做法,能对得起孝贤皇后吗?
见诚嫔侍寝之事惹了众怒,如懿端起茶盏,掩住了嘴角的微勾。
她遣散了众人,坐在庭院中晒着阳光,悠然的阖着眼眸。
流萤端来一盏杏仁酥酪,“主儿,院子里光线刺眼,您若是身子不爽,不如奴婢扶您进去歇会儿吧。”
容佩在一旁的挑着竹盘里的晒的各种草药,头也不抬的笑道,“主儿哪里有不爽呢。
今日诚嫔苦心经营的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形象,算是毁于一旦了。
可偏偏还是由皇上亲手毁的。诚嫔想怨都怨不得。”
永琪中毒一事,虽然如懿仍旧未曾找到实据。
可光是诚嫔在延禧宫里的那一番挑唆引导,已经足够引起如懿的重视了。
诚嫔不是一向以知礼数,守规矩,懂谦卑,识大体的形象示人吗?
既然她真是这样一个恭顺的女子,又怎会在皇子受损的时候,没有去关心皇嗣安危,抚慰皇上心绪,而只知从中钻营呢?
如懿依旧阖着眼眸,口中淡淡说道,“诚嫔不是个软柿子。
她还在贵人的时候,就敢在皇上面前挑拨本宫的是非。
这样的人,又存了心要为着后位将本宫拉下马,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
加上她在万寿节那日的惊鸿一曲,本宫瞧着,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本宫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做大,最后爬上高位与本宫作对呢?
今日之事,算是个小小训诫。倘若她还不知收敛,下一次,本宫可就不会手软了。”
流萤替如懿揉捏着肩膀,三宝进来通禀,说是已经托了宁答应,将赏赐送到了景阳宫。
不过,宁答应不肯直接离去,非要来翊坤宫先给娘娘谢恩。
如懿笑了笑,褪下手上一只看似普通的光面戒环,放到了三宝的手中。
“宁答应这次做的不错,这是本宫赏她的。告诉她,若是她继续这般乖巧,总能如愿的。”
宁答应得了戒环,露出一脸浅薄的谄媚,满眼喜色的谢了恩,然后便回了景阳宫。
关上殿门,宁答应笑容淡去,开始严肃的拆解着戒环。
侧边一个不起眼的暗扣被她摸索着摁开,戒环从中间拆分成了两半,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摊开纸卷,上书四个字,“疑似,北疆”。
宁答应将纸条揉于掌心,覆于胸口。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殿门突然被人叩响,是宁答应的贴身宫女,“主儿,诚嫔娘娘得了皇贵妃的赏赐,很是开心。
秦桑姑娘特意来叫您过去一趟,挑些喜欢的拿走。”
宁答应身躯一震,赶紧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强作镇定道,“知道了。
我刚刚不小心洒了茶水,衣裳湿了。待我换件衣裳,便去正殿。”
正殿里,红檀木博古架上的瓷器明显缺了不少。大部分都是牺牲在了诚嫔的怒火中。
她原本确实计划了要以瑶筝争宠。她的第一次侍寝,一定要给皇上一个难忘且与众不同的印象。
可如今,全都被毁了。
昨日皇上来寻诚嫔,要诚嫔弹筝,以缅怀与孝贤皇后的过往情谊。
她明明弹的是很正常的曲目,衣着也是家常且得体的。
但不知为何,皇上听着听着却动了情,硬是把她揽入了怀中,而后又到了床上……
诚嫔不是没有拒绝,她说了尚在孝期,不合时宜。可皇上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还是强行宠幸了她。
甚至对着她,喊出了富察琅嬅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诚嫔只觉得屈辱至极。
她是想利用自己与孝贤皇后相似的容貌争宠,但并不代表她就甘心被当成孝贤皇后的替身。
今早皇上走的时候,虽然安慰了诚嫔几句,也承认了昨夜的冲动。
可通过皇上难看的脸色,诚嫔就知道,自己第一次侍寝,怕是已经成了旁人的笑柄了。
所以,诚嫔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了景阳宫,不愿见人。
诚嫔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
皇上身边的人,诚嫔没有资格去查。可她自己屋子里的东西都是过了秦桑之手的。
秦桑是医女,若是东西有不对劲,她不会看不出。
唯一例外的,便是宁答应昨日送来的一盒伴月香。
不过,出于谨慎,诚嫔虽然收下了,但只在宁答应展示的时候略闻了一闻,并没有使用。
事后秦桑查验的时候,也并未发现其中的不妥。就是一盒普通的香料而已。
今早,燕草还专门拿着这盒香料去了太医院,可依旧没能查出什么。
再者,宁答应从不结党站队,又是她宫里的人。
按理说肯定会依附着诚嫔,盼着诚嫔好才是。诚嫔想不出宁答应能有什么理由来陷害自己。
“主儿,宁答应来了。”秦桑步入殿内,一句话带回了诚嫔的思绪。
宁答应依旧恭谨谦卑的对着诚嫔福了一礼,丝毫没有因为昨晚之事而流露出什么别的情绪。
诚嫔低落的看着窗外,苦笑道,“宁答应,你今日去了皇贵妃那里,合宫嫔妃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