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良久，皇上才沉声缓缓道，“璟瑟是朕与琅嬅的第一个女儿，朕和琅嬅难免都对她有偏心疼宠。

    可如今，璟瑟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侍卫，失了体统，忘了尊卑，当众与朕大吵大闹。朕实在是失望至极。

    朕原想着，巴勒珠尔出身蒙古大部科尔沁，为人又忠厚实诚，温和包容。

    若非琅嬅她临终前，一定要朕给璟瑟指个最好的夫君，朕也不会执意把璟瑟配给他。

    可如今，事情闹成了这样。如懿，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会儿倒是琅嬅琅嬅的，叫的亲热。富察琅嬅生前，也不知被皇上唤过几次闺名。

    如懿垂下眼眸，不忍细看皇上虚伪的嘴脸。

    说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实际上不就是想把璟瑟娇蛮任性都归咎于富察琅嬅生前教导不善嘛。

    分明是两个人一起宠坏的女儿，出了事却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也不知道富察琅嬅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托梦上来，与皇上再理论一二。

    挥去脑中思绪，如懿摇了摇头，轻手替皇上揉捏着额角。

    “皇上宠爱公主，这并无错处。只是公主年少，不懂皇上的苦心罢了。

    不过臣妾瞧着，那巴勒珠尔确实是个好孩子，对璟瑟也是真心的。

    倘若公主回心转意，悬崖勒马，安心待嫁。他们二人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再者，满蒙联姻是旧俗。待婚约缔结，皇上不仅可以对先皇后和富察氏有个交待，还能够更加稳固与科尔沁的关系。

    臣妾拙见，这实在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天赐良缘啊。”

    如懿的字字句句，都说入了皇上的心坎。

    皇上温柔的捉住了如懿素白的手腕，将她的双手置于掌心处摩挲着。

    “如懿啊，朕与你心意相通。这一点上，想法也是一致的。

    朕已经想过了，过几日就下旨，赐婚于巴勒珠尔和璟瑟。

    璟瑟虽然尚未及笄，可虚岁也已经快满14了。

    孝庄皇后13岁便嫁与了太宗，而圣祖也是12岁大婚。璟瑟这个年纪出嫁，也不算太早。”

    如懿心下了然。

    璟瑟这一遭虽然并未真的未婚先孕，可少女怀春，长此以往，怕是也会生出事端。

    皇上这是怕了，所以等不到璟瑟及笄，便赶着要让她先成婚，收收性子。

    皇上继续说道，“巴勒珠尔这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他成婚之后要带着璟瑟回科尔沁部久居。

    未免璟瑟独自一人，远嫁孤苦，生活习惯不适应。

    巴勒珠尔还特意提议，将经常照顾璟瑟的秦桑也一起带上。”

    如懿附和着，“臣妾觉得如此甚好。巴勒珠尔既贴心又细心，对公主也是真心可嘉。

    想来以后必定会好好待公主，与公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至于秦桑，她虽然原是诚贵人的贴身宫女，可对待璟瑟也算用心。

    且此人心性正直，若能陪在公主身边，定然能够帮着规劝公主，经营好婚后生活的。”

    “朕也是这样想的。如今万事俱备，只独独还差了一件事。”

    皇上看向如懿，略显为难道，“璟瑟性子倨傲，在朕的面前都敢时常做出种种违逆之举。

    如今劝嫁一事，朕实在难以开口，怕说的太生硬，再伤了父女情分。

    可这事儿已然迫在眉睫，朕担心，若是巴勒珠尔那边反悔，璟瑟的婚事怕是不知道还要再拖多久。

    朕本想把此事交给纯贵妃去办。可纯贵妃怀有身孕，不大方便。所以，如懿，此事朕只能麻烦你了。”

    到底，皇上还是将这吃力不讨好的烂摊子，给了如懿。

    可如懿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为着一句情分就甘愿硬着头皮，冲锋陷阵的人了。

    她沉默着，只用黑亮的眼眸，装着满眼的不情愿，静静的看着皇上，“皇上也清楚，公主性子倔强，怕是不好硬说。

    臣妾觉得，若要公主心甘情愿的出嫁蒙古，还是得哄着她才是。”

    得了皇上的承诺，如懿这才去了公主殿。

    璟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如懿。

    不过如懿也不气恼，笑眯眯的说出了皇上预备给二人赐婚的事情。

    璟瑟果然生气乍起，说什么都不同意，“我年纪尚小，还未曾及笄，皇阿玛怎会忍心让我和亲蒙古？

    我可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你一个妾室，休要在皇阿玛面前胡乱挑唆。”

    这样的陈词滥调，如懿听的耳朵都已经起茧子了。

    她依旧保持着温和，“公主不嫁，那马佳侍卫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皇上为了维护皇室圣誉，是不可能把公主下嫁给一个家世没落的侍卫的。所以，为了成全公主，他只能死。”

    见璟瑟又要暴起骂人，如懿不急不慢继续道，“但若公主肯嫁，本宫倒是可以帮着在皇上面前劝一劝。

    譬如，让马佳侍卫作为护卫公主的一员，随侍公主，去往蒙古。

    本宫听闻，蒙古民风开放，说不定，公主到了那里，反而会更加自在。”

    璟瑟闻言果然心动，她眼睛滴溜溜转着，最终还是谨慎的落在了如懿身上。

    “也是，我若走了，这宫里就是你的天下了。

    不过，娴娘娘若当真能够说到做到，成全了我，我嫁了就是。”

    为了一个男人，璟瑟居然放下了先前所有对如懿的敌意，违心的对着如懿喊起了娴娘娘。

    如懿心下畅快，她很快便带着笑容回了养心殿。

    至于说服皇上，留下马佳侍卫的方式也很简单。

    如懿只说，既然二人都是发乎情，止乎礼，那想来二人是不曾有过肌肤之亲的。

    这宫中有一种秘药，可以让男子保持住完整之身，却失了那个功能。俗称萎药。

    只要给马佳侍卫暗中下了这个药，就算往后有一天他们二人生了什么非分之想，那也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如此，既能够确保璟瑟的清白，也不会失了皇上的圣誉。

    萎药珍贵，可皇上毫不吝啬的命毓瑚在饭食里给马佳侍卫下了足足的份量，并让毓瑚亲眼看着他吃了下去。

    待齐太医亲自诊脉，确认药物生效后，皇上这才安心的开始筹备起了璟瑟成婚的各种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