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齐汝,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定要保下诚妃腹中的龙胎。”
皇上看似轻松的一句话,其实已经定下了诚妃的命运。
保大保小这个千古难题,在皇家面前,好似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所有人在意的都是诚妃腹中的皇嗣,而躺在榻上被汗水浸透了脸颊,痛苦万分的诚妃,早已无人在意。
诚妃已然被疼痛折磨到有些虚脱了。
她的脸色似是比雪纱床幔都还要白上三分,整个人像是灵魂即将被抽离似的,干枯而又无力。
见齐太医进来,诚妃的脸上复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和希望的神采,“齐太医……是皇上……皇上让你来救我和……我的孩子吗?”
齐太医不忍戳破诚妃最后的希冀,含糊的点了点头,取了参片放入诚妃的口中。
“诚妃娘娘心安,微臣已经重新开了方子,药正在煎着。待娘娘喝下汤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了齐太医的话,诚妃心中大定。
她本就已经被长时间的疼痛弄得头昏脑涨了,刚刚外面皇上说的那些话,她都没有听到。
再加上齐太医是由太后派来的,诚妃自认自己还有价值,太后定然会尽力保她。
所以,诚妃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就着宫人的手,一口气将那苦涩的汤药饮尽,果然感觉身下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很快,龙胎就被顺利的催了下来。小阿哥的哭声微弱至极,可诚妃瞧着他,怎么看怎么欢喜。
她当真生下了一个阿哥,她的未来总算是有了依靠。
可皇上只看了一眼那小阿哥皱巴巴的丑模样,连抱都不曾抱一下。
魏嬿婉在一旁瞧着那在襁褓中仍闭着眼睛的小阿哥,眼底隐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神色。
这诚妃果真算是有福气,竟然当真被她生下了阿哥。
不过,就算小阿哥出生了也没用,很快他就会和他恶毒的母亲在地下再续母子缘分的。
魏嬿婉轻抚着胸口,状似纯善又欣慰道,“谢天谢地,小阿哥总算是平安降生了。
小阿哥这般大难不死,必是有后福的。臣妾恭喜皇上。”
皇上只淡淡点头,便让乳母将孩子抱了下去。
“这是朕的第十个阿哥。福珈,你将十阿哥抱去慈宁宫,明早给皇额娘看看吧。”
有了小阿哥在手,诚妃往后如何,福珈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若是诚妃侥幸活了下来,有阿哥在手,不怕诚妃不听太后的话。
若是诚妃不幸去了,小阿哥自小没了生母这个牵绊,在太后身边长大,定然会十分亲近太后。
“太后醒来看见小阿哥,一定开怀。奴婢告退。”
福珈十分欢喜,头也不回的带着小阿哥走了。看也不曾去看一眼殿内刚生产完,虚弱昏迷的诚妃。
皇上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包太医吩咐,“至于诚妃,便还是由包太医继续看顾。”
这可是个棘手的差事。
包太医有些为难,看看齐太医,又看看皇上,“皇上,诚妃娘娘这身子……”
皇上不耐烦多管,摆了摆手,“尽力就行,朕不会怪罪。
进忠,你也留下,若是诚妃有什么事,记得来回朕就是。”
魏嬿婉给进忠递了个眼神,转而娇媚的劝着皇上早日回去歇息,以免翌日早朝过于劳累。
皇上没有推拒,见海兰也累的不轻,便叫众人散了。随后很快带着魏嬿婉离了景阳宫。
一时间,原本热闹吵嚷的景阳宫,除了缩在侧殿装睡的宁答应和宫人们,就只剩下了昏睡的诚妃,和一旁怀着心思,守在外间的包太医和进忠了。
诚妃这一觉,越睡越冷。
为了冲淡殿内的血腥气,宫人们点了不少的宁神香。
可由于窗门紧闭,此时殿中沉积的香气掺着浓郁的血腥气和来自产妇的潮腻汗味,混合成了一股奇异难闻的味道。
诚妃心神不宁,噩梦连连。
时而梦到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朝她索命,时而又梦到一团小小婴孩整张脸上唯余一血盆大口,张嘴质问她为何不要他。
诚妃惊醒之时,天边晨光初现,彩霞连绵,似是个极为晴好的天气。
可诚妃只觉入目的一切都是灰蒙蒙,暗沉沉的。
诚妃想要起身,可下身撕裂的痛意直冲着她的神经,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守夜的小宫女见她醒了,忙拿来软垫让诚妃倚靠坐起,而后又端来汤药想要伺候她喝下。
诚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掀翻了那药碗,努力发出微弱的呵斥。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本宫喝了,反而下红不止?你这贱婢,是不是给本宫下毒了?”
药碗落地,细碎的瓷片如落在泥地上的水珠般飞溅一地。小宫女委屈的抽噎起来,惹的诚妃更加心浮气躁。
包太医和进忠闻声入内,看到的便是诚妃躺在床榻,指着小宫女,怒目而视的场景。
“诚妃娘娘,您刚刚生产,不可动怒啊。”包太医挥手示意小宫女出去,而后便立在一旁,不肯再靠近诚妃半步。
四下无人,诚妃懒得再装,她眯起眼睛,不悦道,“怎么是你?
齐太医不是说你技艺不精吗,你怎么非但没有受罚,反而还敢在本宫面前伺候?
齐太医?太后不是拨了他来诊治本宫吗?本宫要见齐太医!”
包太医不紧不慢的回道,“微臣的一切都是谨遵皇上吩咐而已。至于太后和齐太医,那微臣可就不清楚了。”
诚妃心头怒火中烧,“包太医,你……”
一股暖流突而从她身下涌出,继而便是四散弥漫的难闻血腥味。
诚妃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消失殆尽了,四肢也渐渐冰凉僵硬起来。
“你……你对本宫做了什么?本宫的身子怎么不见好?
包太医,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要违抗圣旨,不好好给本宫调养身体,反而要谋害宫嫔?”
包太医垂眸,声音淡淡道,“微臣从未更不敢违抗圣旨。皇上吩咐微臣做什么,微臣自然就做什么。”
诚妃面露疑惑,进忠弯起嘴角,双手交叠,不屑道,“诚妃娘娘何必吓唬包太医呢?
要奴才说,谋害宫嫔的,不是旁人,从来都是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