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宫早会之上,再无了厄音珠那嚣张跋扈的身影,连带着永寿宫的瑞常在和白答应都称病不愿意出来显眼了。
众嫔妃们碎嘴议论着,直到容佩喊出“皇后娘娘到”,嘈杂声才渐渐平息了几分。
如懿刚刚坐下,碧玉扁方绾起的发髻上,横簪着的那支琉璃红玉步摇还未停稳,便听高曦月迫不及待的开口。
“皇后娘娘,听闻豫嫔她惹了皇上不快,被罚禁足在了永寿宫,连绿头牌都被敬事房的人收起来了。
可养心殿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透出过,永寿宫更是大门紧闭。
咱们姐妹都好奇的紧,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如懿淡淡一笑,并未细说,反倒是制止了嫔妃们的问询。
“豫嫔性子直爽,一时惹了皇上不快也是有的。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让豫嫔好好反省了,各位妹妹就不要继续好奇永寿宫了。”
高曦月悻悻笑着,拨了拨耳垂上的翠玉坠子,没再多嘴,又听如懿说道,“说来纯贵妃去江南已有了一段时日。
前些日子大阿哥传信回来,说是纯贵妃寄情山水之间,心绪畅通,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住了。
只是随行的太医说,还需要再多多稳固一段时日,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回宫。
本宫想着,纯贵妃虽是一直享着贵妃份例的供奉,可到底身处宫外。愉贵妃又身怀有孕,不便协理六宫。
于是本宫便和皇上商议着,想要再从宫中的姐妹中,选一位来协助本宫管理六宫。
论起后宫中诸位姐妹们的资历,思来想去,本宫以为到底还是慧妃你最合适。”
如今没了太后压制,如懿不再需要在后宫中培养什么“对立”的势力。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枝独秀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现如今,如懿和高曦月的关系已经完全不需避讳,倒是越来越亲密了。
如懿浅笑温声道,“再过几日圣旨应该就会下,慧妃便好好预备着接旨吧。”
“臣妾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典。”
高曦月起身行礼,再抬眸时脸颊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如懿虚扶一把,柔声对诸人说道,“只要安分守己,你们的品行,皇上和本宫都会看在眼里的。
不过若是争宠算计过了头,被皇上和本宫发现,可得不了什么好下场。”
虽未指名道姓,可众嫔妃互相对视,心底都隐隐猜到了什么。
一句话多余的话都没有,就隐晦的踩着厄音珠,抬举高曦月,同时又提点了各宫嫔妃。
底下众人,无人敢不信服于如懿的威严。
屏退了嫔妃们,如懿在容佩的服侍下落座于暖阁窗前,继续绣着昨日未完成的花样子。
容佩相伴在侧,往掐丝珐琅桃式熏炉中夹入了一小块香片和云母片。
看着那均匀清淡的香烟袅袅升起,容佩缓声开口,“主儿,皇上虽然不许其中缘由传出,可您是知道豫嫔遭了皇上厌弃的。
窃取国政这样的大事,人赃并获,豫嫔怕是翻不了身了。您为何不与嫔妃们明说呢?”
如懿并未抬头,继续手下沉稳,一针一针的绣着,“虽然厄音珠是犯了错,可她的背后毕竟是科尔沁部。
科尔沁部没有适龄的女子替她固宠,所以厄音珠肯定是不会被轻易放弃的。
再加上厄音珠还有后招,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能复宠了。既然如此,本宫又何必明说呢?”
容佩不知厄音珠还有什么后招,她神情微怔,不忿道,“娘娘好不容易寻到了厄音珠的把柄,告诉了李玉公公,让他寻到机会在皇上面前揭举出来。
这都没能彻底扳倒厄音珠,白费了一番功夫,奴婢心里实在是觉得憋屈。”
如懿摇头轻叹,“李玉在养心殿侍奉多年,也帮了本宫多回。
本宫总不能倚靠着从前他与惢心的情分,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效力吧。
厄音珠这事儿,既能让李玉在皇上面前讨个好,又能助他拉拢进忠,免去后顾之忧,不算憋屈。”
进忠是魏嬿婉的人,此事如懿从前世起就知道了。
如懿留着魏嬿婉还有用,那进忠自然也得留着。
可进忠此人,浑身的气息亦正亦邪,难以捉摸。
如懿不放心留这样一个“祸患”在李玉身边,所以才提点着李玉趁机将进忠“收服”。
不过这些话,是不必对容佩解释的。
如懿眸光流转,抚着腕上的晴水绿冰种鸳鸯镯,笑意嫣然道,“本宫虽然看不惯厄音珠那嚣张气焰,想要打压一番。
可并没有天真的以为能通过这样的法子就彻底扳倒她。
毕竟,本宫留着厄音珠,可还有大用呢。”
“今儿是江与彬来请脉吧,让他进来吧。”
江与彬在翊坤宫里待足了半个时辰了才走。
原是皇上近日觉得身子疲累,所以如懿多嘱托了两句。
约摸着就在厄音珠入宫侍寝后没多久,皇上的龙体便时不时有些不爽快。
时而精神萎顿,心慌目眩,难以专注政务。时而又四肢酸软,神情倦怠。
皇上一直以为自己是年纪渐长,精力不济,加上劳心政事,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
所以让江与彬开的也都是些补气安神的药物。
自打厄音珠被禁足后,如懿亲去养心殿侍奉了几日汤药,皇上的症状竟然当真轻缓了许多。
外界隐有传言,说是皇后贤惠,帝后和睦,所以皇上才龙体安泰。
其中缘故,如懿心知肚明,却什么都不曾说,只一味的顺从夸着皇上身强体健,勤政爱民。
加之江与彬的请脉都是往好里说的,皇上被捧得飘然,很快便将原先身子虚乏的那些时日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