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音珠语气慵懒至极,溜圆似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却紧紧盯着如懿,充斥着挑衅的意味。
“这样大的喜事,可曾请过太医了?”
如懿的眼底复又泛起了温和的神色,如一个慈和的主母般,关切问道。
厄音珠还以为能凭借此事,激怒如懿,让她破了那伪善的面具。
没能如愿,厄音珠撇了撇嘴,仰着下巴道,“自然是请过了。
昨儿个臣妾侍完寝,半夜吃果子的时候突觉身子不爽。叫来太医一瞧,说是臣妾的身孕已经两月有余了。”
高曦月见不惯她那副猖狂样子,冷哼哼的开口,“既然有了身孕,豫嫔就别再侍寝了。
省的倒腾来去的,把这好不容易盼来福气再弄丢了。”
厄音珠抚着鬓边簪着的玫红色绢花,轻蔑的笑了笑,“这就不劳慧妃费心了。
臣妾有孕在身,皇上疼惜,对待臣妾很是温柔。
不过,慧妃未曾做过生身母亲,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如懿皱眉,只觉得这厄音珠怀了身孕后真是越发猖狂了。
不过眼下,厄音珠得宠怀子,如懿不愿惹火上身,与她多争口舌之快。
索性只挥了挥手,耐着性子调和道,“好了,豫嫔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说话也该注意些分寸。
眼下这天气还凉着,你素日无事便不必来本宫面前请安了。省的路上颠簸,平白惹来皇上和本宫心疼。”
如懿的话说的体贴入微,厄音珠寻不到话茬,只得敷衍的行了个礼后,悻悻落座。
出了翊坤宫,厄音珠得意摆着腰肢,走在了众人前面。
不知怎的,她的轿辇竟与意欢的轿辇并驾在了长街之上。
按理说,意欢是妃位,厄音珠是嫔位,怎么算也该让意欢先走。
可厄音珠却大大咧咧的横在了意欢面前,笑着说道,“臣妾有了身孕,为避免脚滑伤了皇嗣,皇上特意吩咐了让臣妾一旦出行,就必然要坐着轿辇。
连皇后都十分看重臣妾的这一胎,让臣妾不必来晨昏定省了。想必舒妃善解人意,定能体谅一二,让臣妾先行吧。”
意欢向来不愿沾染是非,饶是厄音珠不说这话,她也没打算与她争这个。
“嗯,豫嫔妹妹先走吧。本宫稍候片刻就是。”
在意欢这儿得了便宜,厄音珠更加傲慢得意了。
她连句感谢也不说,就抬着下巴傲然招手,示意她的轿辇快些上前。
高曦月看厄音珠越发不顺眼了起来,她忍不住大声和一旁的海兰说道,“一个嫔位,就这般得势猖狂。
果然不是中原出身的女子,就是不懂礼数,分不清尊卑。”
“你可知皇上倚重科尔沁部,把嫡出的和敬公主都嫁了过去。你竟敢侮辱我们科尔沁部?”
厄音珠就像是一盏满满的灯油,稍微触到一星火焰,便能瞬间燃爆。
她甩着旗头上金闪闪的流苏,怒瞪着高曦月,指着她的鼻子就高声痛斥道,“慧妃,你就不怕臣妾将此事告诉了皇上,让他重重治你的罪吗?”
海兰拉住了准备上前评理的高曦月,淡然说道,“在场的诸位姐妹们听得分明,慧妃何曾提过科尔沁部半个字?
别是豫嫔你孕中敏感,多思多想了吧。”
“你……”,厄音珠哑口无言,只得拧着细细的秀眉,试图用眼神在海兰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海兰才不管厄音珠这副模样会不会动了胎气,她拉起高曦月的手,语气温然。
“慧妃,我刚刚得了一套掐丝珐琅瓷制的麻将,你与婉嫔可得好好陪我打两圈才是。”
高曦月感受着海兰手心的温度,心头的浮躁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有好姐妹在侧陪伴,谁要多管那科尔沁的粗俗女人如何作妖啊。
海兰又笑着对一旁的意欢招呼着,“舒妃,我这套麻将得凑齐四个人才能打。你也一起来吧。”
四个高位嫔妃互相说笑着携手离开,完全忽视了路边还在生着闷气的厄音珠。
厄音珠气极,一甩手臂,恰巧就打在了路过的宁贵人的身上。
“哎呀!”宁贵人措手不及,惊慌之下脚踝扭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幸好宋贵人一直在旁看戏,不曾离开,便顺势扶住了她。
“多谢宋贵人。”宁贵人倚着宋贵人的胳膊,勉强站稳了身形。
厄音珠本还有些心虚,眼下见宁贵人重新站稳,气焰又升腾了起来。
“你们中原女子就是喜欢装柔弱,博同情。本宫不过轻轻碰着了你,你装成这副勾栏姿态是想要引诱皇上吗?”
被厄音珠恶人先告状,宁贵人咬着唇瓣,更加委屈了。
可她到底也是敢怒不敢言,只低头垂泪,不敢驳斥半句。
宋贵人倒是轻声出言,说了两句,“豫嫔娘娘,宁贵人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您怎能如此折辱于她?”
厄音珠刚想借机发作,好好找回一下在海兰面前丢掉的面子。
恰在此时,李玉过来传旨,说皇上下了早朝想念豫嫔,特来召见。
厄音珠唇边的得意如一池满溢的春水般漾了出来。
再看着一旁唯唯诺诺的宁贵人和宋贵人,她拂了拂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不已。
“就凭你们这些无宠的贱人,也敢跟本宫顶嘴?
哼,你们只不过是宫里不计其数的小小贵人罢了。充其量在我们科尔沁部也就算个贱妾。
皇上可是亲口应允了过些时日会给本宫封妃的。
下次看到本宫,都记得恭恭敬敬的绕着道走。省的本宫一看见你们就心烦,影响本宫安胎。”
厄音珠轻摆着腰肢坐上了轿辇,她斜倚在一侧,艳丽的红唇配上满头的金饰,更显得仪态万千,不可一世。
待她走远,宁贵人才松了口气,愧疚的对宋贵人说道,“多谢你替我说话。
只是这豫嫔脾气火爆,不是咱们能够招惹。反倒连累了你,也被她数落了。”
宋贵人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抚慰道,“咱们同出一宫,便是缘分,互相扶持本是应当。宁贵人别与我如此生分才好。
我瞧着你的脚踝应是肿的厉害。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药膏,不如随我回去,替你先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