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理解,也因此不敢试图阻拦杜月今的行为,此刻的杜月今仍在虔诚地叩首膜拜。
“轰隆——”
“轰隆——”
……
某一刻,仿佛时光在这诡异的静止中凝固,室内的灯火也随之诡异地熄灭,使整个房间陷入深邃的黑暗深渊。
黑暗中,唯有那一次次沉闷有力的叩首声回荡其中,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宛如漫长的岁月在此刻凝结。
许久,又是一个长久的沉默之后,幽远黑暗的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紧随其后,一道声音从无边的虚空中穿透而来:
“辰时之前,逾期无效!”
……
“速速准备祥云兽驾,迎接家主!”
“通知守卫开启灵引通道。”
“立刻执行,片刻不得耽误!”
“直接动用灵络传送阵,务必要在辰时之前抵达!”
憔悴不堪,三日未食的杜月今忽然间仿佛获得了重生之力,像一头失去理智的荒兽般,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狭窄的巷弄。
数次栽倒在泥土之中,唇齿沾染尘土,但他浑然不觉,一边疾奔一边拨打着手中的灵犀玉简。
他额角渗出的鲜血如同破碎的赤红晶石,在身后拖拽出一条血色的印记,仿佛一条炽热的生命项链。
此刻他暗自庆幸,手中的灵犀玉简还能勉强维持微弱的灵力,足以拨通那个至关重要的通讯。
杜月今冲出街巷,疯狂地拦截住一辆腾空飞驰的灵兽马车,毫不犹豫地将那只价值百万枚灵石的手镯抛向马车驾驶者,简洁有力地道:
“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星河畔的仙居!此物便是你驾车之凭。”
马车夫瞥见手镯的标识,立即领会其意,脚下加大灵力催动马车,瞬间破空而去,甚至不惜违反天地法则穿越了尚未转绿的禁行光幕,引来周围灵禽惊恐的鸣叫以及一片纷乱的避让之声。
……
终于,在辰时四十九分之际,一群被各色护体灵光笼罩的救治队伍停留在了一座古老的葬仪馆前。
大门打开,几位身穿灵韵白袍的医师正欲抬着灵柩进入杨林的店铺,便听到店内传来一个淡然而威严的声音:
“让他自行进来,否则就不必进来了。”
众人均是一愕,目光齐齐落在了头顶裹满纱布的杜月今身上。
而杜月今,则将目光投向了病榻之上,正挂着灵液输注器,气息奄奄的父亲杜文明。
“让我……我自己……进去。”
病床上的杜文明仿佛从生命尽头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挣脱掉那些束缚,挣扎着下床,用极其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扇大门挪去。
一步、两步、三步……
摔倒了,又顽强爬起,杜文明几乎是耗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力,去完成这段距离的行走。
只因他知道,自己尚不能死。
他一手创立的文新集团,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和期盼,就如同一棵从小呵护长大的神木,已蔚然成荫,庇护大地。
然而,文新集团的发展速度过快,虽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实则根基并不稳固,难以抵挡哪怕一丝强烈的风雨侵袭。
而他的儿子,杜月今,这位他唯一的继承人,尚未具备独立支撑大局的能力,一旦自己离去,就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巨木,可能只需一年,甚至半年的时间,文新集团便会倾覆,落入那些如狼似虎的竞争者手中,被吞噬得连渣滓都不剩。
因此,他还不能死。
至少需要五年,或许三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确保文新集团的根基稳固,深深扎根于江城这块宝地。
待那时,他才能够安心地将文新集团交付给儿子,让它一代代传承下去。
而现在,店铺内那个世界里的存在,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所以,他必须亲自踏入那个门扉,即便只剩下爬行的力气。
……
目睹父亲一次次跌倒、爬起,杜月今心中激荡不安,数次想要上前相助,却想起那个冰冷的命令,只得止步。
他深知,这段路途父亲必须独自面对,无人能够替代。
周围的医师和文新集团的员工们,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步履蹒跚、艰难前行的杜文明,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何拥有尊贵身份的杜氏父子会如此拼命地赶来这片破败不堪的巷子,并在一座装潢古旧的木质店铺前停下,只因为里面传出了那么一句话后,便选择了这般姿态,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此刻有人发现了杨林店前的牌匾:“一路发……殡葬?”
“这……这里是发老爷的铺子?”
“难道说,杜董来这里,是要……面见发老爷吗?”
那人骤然倒吸一口寒气,满脸震撼。
……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逝去,辰时四十九分……辰时五十整……辰时五十一分……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杜文明硬生生花了近十个呼吸才艰难爬入那扇沉重乌黑的大门。
“阿小,关上门。”
杨林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随后大门缓缓闭合,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黑暗中,杜文明隐约看见前方椅上坐了一个人影,朦胧不清,但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他仿佛在那人背后黑暗中窥见了一扇庞大至极的黑色石门,古朴而悠久,弥漫着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