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浓浓的滚烫的绿茶,把昨天的稿子,又过了一遍,实在没挑出什么毛病来,便通过EmAIL发给了主编。
主编姓白,年方三十,国字脸,最爱穿一身黑色的西装,自封为宇宙第一帅哥。
老白收到稿子,秒回复。
老白:写得不错,再接再厉。
是老万啊:谢白总夸奖,俺会努力的。
老白:诗写得不赖,心情好像不太好!
是老万啊:还好、还好。
我打着马虎眼,喝掉大半杯浓茶。望着电脑发着呆。
qq弹出王二的消息。
王二:回报社了吗?
是老万啊:嗯,刚到。
王二:吃早饭了吗?
是老万啊:还没。
王二:快去吃饭啊,饿坏了我家阿宁你赔不起嘿!
我胃里一阵一阵地绞疼。
按腹部,我嘶嘶地抽着冷气。
老白:今天有个采访,你能应付吗?要跟车去阳庄做个采访。
是老万啊:oK。
对于任何外出的采访,我都责无旁贷地应承下来。你说我是拼命老万也行,我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我一闲下来,我就想陈烟。我一想陈烟,我就心痛。
我去诗仙巷吃了一碗鱼皮粥,慰劳一下昨夜受尽折磨的五脏庙。
然后坐地铁到人民公园前的广场上了去阳庄的大巴。大巴里充足的冷气,把我的鼻涕都冻出来了。我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座椅上。车驶出的那一刹那,我带着去流浪的心情,望着窗外被阳光照亮的广阔天地,突然泪流满面。
风是透亮的,云是雪白的,花儿也明丽得令人心生怜意。为何偏偏我的心里阴霾密布?
这次去阳庄,其实是一次扶贫活动,cJ协会组织的,他们带着捐款和物资去阳庄深山里,看望捐助那些贫孤家庭。
我手指冰冷地抱着自己,在车上摇了近三个小时,才到了阳庄。
这个三个小时,我不止在路上,更是在梦里。梦很长很长,我又梦到了我的少年时代,与我同桌的王二,离我三桌之隔的陈烟。
陈烟很有耐心,每道题他都掰烂了揉碎了解析给我听,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带着那种白痴一样的笑容看着那张白皙好看的脸,玉山一样坚挺的鼻梁。
陈烟是个美少年。
市赛一等奖让他收获了众多的迷妹,连隔壁隔壁隔壁班的班花都来打探他。
四班漂亮的班花温瑶趴在窗边,灵动的眼睛深情地探寻着。
“陈烟?你是陈烟吗?你好,我是四班的温瑶,你的数学笔记能借我参考一下吗?”
温瑶,名字和她的人完全不相配。她大胆、泼辣,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笑得那么肆虐!对于别人的起哄,对于别人的嘲笑,全然不在意!她的目光,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陈烟一个人看!旁的人无人配得上她的青睐!
“温瑶哦,你们班男生死绝了,你跑我们班来吊凯子撒!”
王二看到美女就来劲,他的来劲又粗鲁又村野!
温瑶虽然胆子大,但是架不住脸皮薄。
王二一句话就把她吓跑了。
我看了一眼陈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一支笔在指间转得飞快,像陀螺一样,令人眼花缭乱。好像温瑶来找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毫无相干之人。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课桌里的书包,陈烟的笔记在我这里。
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被宠溺的幸福感,心里乐开了花。
“老万!你笑什么哟?你又犯花痴了撒!”
我白了他一眼:“好好读书,莫管别人的闲事!”
“好好读书,好好读书!你咋跟我妈一样,天天就会说这一句!”
王二伸长手来,把我的头发揉得像鸟窝一样。
“王二,你做什么?”
数学老师姓鲁,鲁迅的鲁,高度近视,终年戴一副黑边眼镜。大伙儿亲切地唤他鱼蛋老师。
鱼蛋站在窗外,瞧见王二的手不安分地蹂躏着我的满头乱草。
王二正襟危坐,坐怀不乱,脸色凝重地道:“老师,老万她……万宁她头发好软哦!好好摸!”
鱼蛋目光如刀,手里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望着天外的云彩,幽幽地道:“万宁,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我如遭雷击,一激灵地跳了起来,撞倒后面同学摞在课桌上的书。
“干嘛撒!干嘛撒!”
坐在我后面的是麻子,麻子对我打扰他困觉的行为大为光火。
我连连道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不知鱼蛋找我,是福是祸?
我是那种不惹祸的学生,平时也守纪律,除了数学差那么一点点儿,成绩竟然不赖。
数学老师轻易不找我,他已经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敲了敲门,鱼蛋远远地招呼我进去。老师们的办公室,比我们上自习时好不到哪去,那一个热闹啊!
“老师好!”
我乖乖地站在鱼蛋的办公桌前。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试卷。
“看着你的试卷。”
那是最新的测试试卷,我居然……考了96分!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真的吗?我狠狠地用指甲盖扎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这是真的,真疼啊!
“真的是自己写的?”
鱼蛋不相信地看着我。
那男人镜片后的眼光,像两把刀子,把我割得体无完肤!
“老师,你欺负人!”
我的声音高出八度来!
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
“我咋欺负你了?你考得比陈烟还好,这不能吧!”
陈烟的试卷被摆在我面前,工工整整,卫夫人小楷。没有一个涂改,最后一题被扣了五分,我去你大爷!我居然比陈烟还高分!他可是才拿了市赛一等奖的人啊!
按我的尿性,我考69算我万家祖坟青烟袅袅了。
“老师,我自己写的,我没作弊!我以我老万家祖宗十八代的清誉发誓!我要抄了一个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出门我就被车撞死!”
我竖起手掌来指天为誓,这时天上刚好一个炸雷!现在是秋天呢,老天爷竟如此看我不顺眼!
“你把这题做一下!”
鱼蛋拿出一张空白试卷,翻到最后的压轴题。
我看了一眼那道题,陈烟被扣五分的一道平几题。
瞧不起谁啊?
“尺子,笔!”
我面无表情地拉开鱼蛋身边的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鱼蛋毕恭毕敬地取了笔和尺子给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把一把三角尺子按在卷面上毫不犹疑地画了一条完美的辅助线!
“哎呀,作孽啊,出大事了,老琉璃厂塌了!”
一个女老师尖叫着跑进来,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跟着她跑去走廊,看远处的惊天动地。
一团蘑菇云一样的烟尘,迟迟不肯消散!
老琉璃厂在离学校不远的老街附近,我浑身拔凉两脚发软地跑了出去!
我的娘啊,三哥便在琉璃厂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