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之巅的月亮大如斗。明晃晃荡悠悠,像一面圆润的镜子。
如水的月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像牛乳,轻白地飘荡着。
“万宁,你怎么了?”她的脸色惨白,赛过月光。她靠在我怀中,颤栗着,额上密布着汗珠。
“我冷。我想睡觉……”她喃喃道,“我们回去,好不好?”她精神属实不振,我把她送回帐篷。
“你好好休息吧!我接个电话。”我走了出去,接了齐楠的电话,他说,田婉儿喝醉了。我让他好好照顾她,挂了电话,艾伦打电话来说,有个港商想来工作室转转,问我明天可有时间接待一下。
许愿脸色腊青地走了过来,我瞥了她一眼,匆匆挂了电话,朝她走去。
“陈尘……”她咬着唇,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一层迷迷茫茫的神色,月光洒落,像镀了一层银霜,“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那顶帐篷,阿宁大概睡下了。许愿今日奇奇怪怪的,不知她到底要怎样?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程,远离了露营区,也远离了还围在炉边吃酒吹水热闹的他们。
“你有什么话要说?”我站在月亮底下,月亮硕大无边。
“陈尘,我真的……真的……很钟意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总要装糊涂?”
我装糊涂?
我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高悬在夜空中、散发着冷冷清光的月亮。那月亮宛如一面银盘,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银盘中盛着流水一样的银光。
“陈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可以帮你,工作室里里外外,我都可以。可是她呢?她只会拖累你!”许愿大声叫着喊着。
“她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情,她只需要好好做她自己就行。”我叹了一气,“许愿,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也不会弃下她,她已是我的女人了。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爱你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会是赵岩,会是周易,但不会是我。抱歉。回去吧,这里离露营区有段距离了。山里不知有什么虫蛇鼠蚁的!”我并不是吓唬她。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歇斯底里地喊着,“陈尘,你会后悔的!”
我听见许诺发疯一样的怒吼声,我在月色下狂奔不止。是万宁,她晕倒了。我爬上了车,坐在她身边的徐筱手足无措地望着我,“她……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我冷着脸,检查了她的瞳孔,她的呼吸。那乌黑的瞳孔无力地涣散着,呼吸微弱,连心跳都似有若无。
“阿宁,阿宁!你别睡!”我拉起她的手,右手中指上不断地渗出乌黑的血来。
许诺发疯似地开着车往山下冲。
“到半山停车场,我车上有急救箱。”我看着她雪白手指上沁出来的黑色的血迹,心中一阵恶寒。
是……非洲尖吻蝮蛇的毒素。大二那年暑假我去了非洲一个原始部落,在那个野蛮荒芜的原始丛林,我见过那奇毒无比的毒蛇。
我抓起她的手,看着那上面浅淡的伤痕,扯过一张湿巾将那抹血痕擦干净了。
是针刺的伤口。
“陈尘,你会后悔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女人癫狂的脸。
我已经后悔了。
今天,她所遭遇的一切,皆拜我所赐。
好在我的车载药箱中,有特制的药剂。虽不能彻底解毒,但好在能暂时抑制毒发。
“老板,她不会死吧!”徐筱战战兢兢地道。
我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给齐楠打了电话,让他立刻安排医院准备血清。又给赵岩打电话,让他安抚住还在山顶的一干人等。看着那昏迷不醒之人,心里堵得慌。
我只求赶到医院的时候,不要太晚。
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铁青,带着不健康的光泽。
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有突兀的青筋,瘦骨嶙峋,不像那些年轻女孩儿的手,温润而泽。右手指上有褐红色的细小的针眼。是许愿,那个癫狂的女孩儿,她会不择手段地摧毁我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万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