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将车停在公寓门口,我下了车。
“你的行李还在我家放着呢,方便现在拿走吗?”
“oK!”顾平生下车,锁车。跟在我身后进了公寓。
开了门,门口铺着一块毯子,毯子边上放着一只空空的猫碗,我才想起906那位邻居的托付,他的猫……那人把猫扔给我,为何那么久也不联系我?他不会玩失踪吧!
“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放下包包,走向阳台,去看那些花草。半个多月不在家,那些可怜的花花草草又枯死了不少。我把枯花的花都拔出来,打算周末再去买些新的来种。对于种花,我总是孜孜不倦的。
顾平生进了房间,收拾他的东西。
我在阳台收拾残花败叶,透过阳台的防盗窗和客房的窗,看到他在房间走来走去。
用洒水的壶接了水,把花都浇了一遍。弄得一手泥泞,鞋子也脏了。洗干净手,脱鞋,脱袜,光脚走了进来,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你养猫了?”顾平生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拈着一根细白的猫毛。
“没有。邻居寄养的。”
“猫呢?”顾平生四下张望,寻找着。
“送走了。”我拿了杯子倒水喝。
“我说呢!”他拿过我手里的杯子,接杯水,一咕噜喝了精光。
“那是……我的……杯子……”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我尴尬地看着他。
“嗯,消了不少了。”顾平生侧头看着我的脖子。
“什么?”我不解,转过身去。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大概是莫依。
“我接个电话。”他将手机扬了扬,走到阳台边,看着那些湿漉漉的花草。
我转去了厨房,听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越过客厅飘过来。
“嗯,我再看看,有空你也帮我去中介问问。好,我晚点回来。”
冰箱里保鲜盒里的那些东西都长了白白的毛毛,我一盒一盒地将它们清理出来。陈烟临行前做好的食物,全部都坏掉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过了保质期还能保鲜的,哪怕是装在保鲜盒里,也会变质。
食物如此,爱情亦如此。
清空了冰箱,用抹布擦干净。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亦如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心。
还好,冰淇淋的保质期有点长。
我拿出一只香草冰淇淋,靠在冰箱上,一口一口地吃着。
沁凉沁凉的,还有淡淡的香味。
顾平生走了过来。
“你们公寓环境还挺不错的。”
我托着冰淇淋吓了一跳,咬着木勺子,“你怎么还没走?”
“哪有这样下逐客令的?看来,我真是不受你待见。oK,我走了,不必相送。”顾平生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去,开了门。
这下他是真的走了。
偌大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连一根眼睫毛掉下来都能听见。
从冰箱上滑下,盘腿坐在地板上,一勺勺挖着冰淇淋吃,丝滑入喉,冰冷刺骨。泪水簌簌地落在手背上、落在膝盖上,四下绽放,开成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吃完冰淇淋,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我擦干净嘴巴,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柔软的睡枕,温暖的被褥,舒适的大床,什么也不去想,只想睡到天昏地暗、睡他个日月无光,地老天荒。
凌晨一点,我被冻醒了。
又下雨,又没关窗,被子又被打湿。
我抱着枕头去客房,扭亮台灯。台灯下卧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女生,渺小的,虔诚地跪拜在佛前。佛祖慈悲,却给不了她任何安慰。
画纸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灰色的花签:pS,那p利剑一般穿过S,毫不留情。
什么,意思?
我把画纸扔在桌上,四肢八叉地倒在床上。
脖子硌得慌。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圆圆的,亮亮的。这挂饰……不是我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女孩儿,眉目俊秀,白白净净,嘴角微扬,笑得很羞涩,手托着腮,长发披肩。
为什么别的女人的照片会出现在我家里?
这间房只有陈烟住过,可是这女人我从来没见过,也完全不认识。
我坐在床上,满心酸楚。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被时光冲刷得面目全非,何况他?他变成什么样我从未想过。
也许,他早已变了心,那颗心里已装着别人。
我把那挂饰放在床头柜上,压着那张画。
睡意全无。
打开电脑,开始写稿子,脑子里一团浆糊。十指翩跹。写着今天上午亚运会发布会的稿子,写着写着,肚子里一抽一抽的,冰凉凉的一团,冷汗倒着流。疼得人心慌。我摸了手机去蹲厕所。脑袋嗡嗡的,像养了一群小蜜蜂。眼前金星乱闪,那团雪色灯光在头顶旋个不停,像一个雪球在不停地滚来滚去,好魔幻。
可能,大概,冰淇淋过期了。肚子里像刀绞一般,发作了。上吐下泻,日惨惨月昏昏,日月倒悬,星光黯淡,好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倒在马桶下,捂着肚子,呻吟着,哀哀戚戚。
握着手机,打120?
看不清楚手机上的数字,汗水糊在眼睛里,刺刺的疼。
拔出键#1,嘟嘟两声,打不通。
我忘了,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手机滑落,砸在额头上,啪的一声又掉在地上。
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那种等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铃声大作,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此时凌晨两点。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我哼哼着,说不出话来。
“阿宁,你还没睡?”是顾平生,他的声音闷闷的,“SoRRY,我落了件东西在你那,很重要。我能不能拿回来?”
“什么……东西……”我试着爬起来,一头撞在马桶上。
“你怎么啦?”顾平生急切地问。
“你落了什么?”我扶着马桶,爬起来,扶着墙往卧房走去。
“你怎么啦?”他再次追问。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吐了……”我趴在床上,掀起床单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你落了什么?我帮你找找。”
“阿宁。”那声音穿透夜空而来,“你得上医院去。”他顿了顿,“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凌晨两点半刚过。我慢慢地爬上床,蜷缩着。床头那吊坠里的女孩儿安静地望着我一个人在生生死死里沉沉浮浮。她嘴角微扬,笑得那么好看。
佛祖慈悲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