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姜年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燕王大概是累了,终于松开手,姜年赶紧往远处挪了挪。
燕王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太危险了,若是按照他今日所说,回京之后,她必须赶紧撇清关系。
走了几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外面是晴天,但天气却冷的厉害。
燕王给她披了大氅,戴了帽子,这才带着她出了轿子,饶是如此,姜年还是冷的缩了缩。
面前是白茫茫的雪山,一眼望不到边,说实话,这样的冬日,她一点都不想来这里。
“殿下,咱们来这里作甚?”
“你不是喜欢看雪吗?本王今日带你来看个够。”
姜年:......她倒是也没有那么喜欢看雪。
这是听说上次她与晋王去龙华山看雪,还记着这事呢?
姜年微微叹气,罢了,谁让她有事要求人家呢。
“确实很美。”
寒风呼啸,燕王站在她身边,倒是为她挡了一些冷风。
看了一阵,就在她想着燕王何时回去的时候,这人总算是说话了:“回去吧。”
“不看了?”
“嗯。”
路上走了几个时辰,看雪不到半个时辰,回去又是几个时辰,这不是纯粹折腾人吗?
回去的路上,燕王又将她揽在怀里,问:“你就不想听听那州府千金的事情?”
“呵呵,不了,我只想知道关于殿下的事情,对旁人不感兴趣。”
“本王与她真的没什么。”
“嗯,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明明就不相信。
燕王叹气:“你那日去的书房,并非是本王的书房,你若对书房感兴趣,今日回去本王就带你进去。”
姜年一愣,不是他的书房?
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殿下的书房我怎能进去呢?”
“当真不想去?”
依偎在燕王怀里,轻轻道:“我只要待在殿下身边就好了。”
不是他的书房,也就是说,那日与那女子在书房里的也不是他的?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无所谓,只要帮她找人就行。
回到府上,这几日姜年一直哄着燕王,每日从燕王嘴里问些消息,这一日,终于有了动静。
“姜姑娘,找到一人,殿下让属下来问问姑娘的意思,可是现在就要见?”
姜年狂喜,“见,现在就见,走,咱们马上去。”
姜年没有耽搁,穿好衣裳赶紧跟着那副将走了。
琥珀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姑娘别担心,那将军不是说了吗,人是活着的,这回一定是了。”
马车一停下,姜年便着急忙慌的跳下车,“人呢?人在哪?”
“姑娘别着急,人马上就来了。”
很快,巷子口就来了人,一行人押着两个人走上前来。
“给贵人见礼。”说罢,看向身边还站着的人,低声呵斥:“你个死哑巴,还不快跪下给贵人磕头!”
姜年认得这两人,是那日她去贵喜家时撞了她一下的那个人,还有那家的妇人。
“姑娘,就是他。”
那哑巴没动,盯着她一直看,身边的副将道:“姜姑娘,外面冷,还是进去说吧。”
姜年赶紧吩咐琥珀:“去将贵喜叫来。”
“是。”
将那个妇人拖下去,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姜年上前,那哑巴害怕的向后退了退,缩在角落里不停发抖。
沈清棠轻声道:“你别害怕,我就是想看看你后背上的胎记,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也不用脱衣裳,撩开背上的布料,就能看到背上的胎记。
一撩开那破了口子的衣服,姜年就僵住了。
背上都是伤,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布满整个背,但还是隐约能看到右肩处有过胎记,只是因为伤,已经看不真切。
抖着声音问:“这些都是刚才那人打的?”
男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低头不说话。
外面很快传来动静,贵喜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蹲着的人。
姜年忙将人扶过来:“您快来看看,是不是他。”
贵喜掰过那人的背,仔细辨认,又拿起那人的手看了又看,最后红着眼睛跪在那人面前:“是,是公子,是公子啊!”
姜年忙问:“能确定吗?”
“能,能,公子身上的胎记虽是椭圆形,但胎记的一边稍稍翘起来一个角,而且,公子被我带回来的时候,手上受了伤,虎口处留了疤,是他,就是他呀!”
“公子,这么多年,您受苦了呀!”
姜年心酸不已,两家其实只隔了两条巷子,十几年,竟从来没见过。
贵喜一个男人,抱着那人嚎啕大哭,最后硬生生的昏死了过去。
姜年来不及伤心,赶紧把人带回去,将人安置在自己院子,立马请了大夫来。
琥珀安慰:“姑娘,您别担心,大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全程都皱着眉。
见大夫起身,姜年赶紧问:“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唉,这孩子身上的伤太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嗓子受过伤也坏了,身子亏空的厉害,倒是没有致命伤,只是治病容易养病难,他这身子,唉,三年五载的怕是都养不好。”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姜年也算放心了。
没关系,她会配药,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以后一定能好的。
“那就请大夫先开药吧。”
大夫一走,姜年坐在床边,手颤颤巍巍的撩开被子,看到被子下面的背,立马就红了眼。
他身上都是鞭伤烫伤还有冻疮,上次见他的时候,只穿着单衣,一双鞋半个底子都没了,脚冻得发紫。
姜年轻轻握上那只皮包骨还满是伤痕的手,手上都是老茧,都是裂痕,一张脸已经干瘪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背上的伤触目惊心,还有一道从肩膀一直到腰间的疤,多疼啊......
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形容枯槁。
姜年偏头看向别处,微微抬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母亲如此,她大哥亦如此,都说好人有好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受这样的罪?
大哥本是姜家大公子,就算姜家是小门小户,留在姜家也是养尊处优,本该顺遂一生,可是为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