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秋奈，看对方脸上的笑容未减，仍盯着他不放，像是要把什么话从他嘴里撬出来一般。

    夜猫心中顿时有些不安，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盯上了，他站轻轻咳了几声，想缓解一下莫名的尴尬。

    “咳咳，那个，这里好像都是女职员，而且还有优秀的秋子店长在，我还是更喜欢公司的气氛。”

    “公司里大部分也是女职员啊，不是吗？”

    秋奈微笑着，语气依旧那么温和，

    “我知道你对这里暂时还不太了解……我想说的是，课长很看好你，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

    她的语气轻柔，但每个字都像在试探，又像是在暗示。

    夜猫听她这么说，内心咯噔一下：

    “什么叫‘很看好’？‘抓住机会’又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门店嘛，还能改变什么吗？”

    夜猫猜美惠或许是想让他多历练，好有足够的资历升职什么的，但是他压根就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

    “难道秋奈也是山口组的人？”

    他警惕地望着秋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现在他就一惊弓之鸟，看谁都像山口组的人。

    “美惠小姐想让我接手这里的业务吗？这不是课长直管的部门吗？我怎么好插手？而且，我确定自己不适合这……”

    秋奈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话题，开口说道：

    “白羽君，我们开始工作吧。”

    一个下午，秋奈详细跟夜猫讲述了很多：无论是产品展示的细节，还是会员休息区的服务标准，她都讲解得十分到位。

    夜猫一边点头应和，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念：这的工作和公司的业务差别太大，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同！

    第二天，课室正在开会，美惠和几个系长齐坐会议室，计划讨论市场的战略调整。

    美惠没看到夜猫参会内心有些失落：

    “各位系长，受公司委托，我们营业部市场课承担起草公司发展的战略调整方案。这件事关乎公司转型，任务很艰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渡边、加藤、优杏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渡边系长，你先说说看。”

    见没人接话，美惠指定资历最老的渡边先发言。

    “是。这个……既然公司这么信任市场课，我们责无旁贷。”

    作为公司“老人”，渡边其实早听到风声，何况自己的小组之前被打碎重组不就是等今天吗？

    “自从接收宣传课的模特组、化妆组、摄影组后，新的小组已经完成了组建和转换。公司将改变对外宣传的风格，由原来的成熟性感风，改为可爱学生风。”

    说到这，他扭头看了一眼美惠，见对方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下个月，莉子同学……”

    “莉子已经高中毕业了，并和公司签了约，以后叫莉子小姐吧。”

    美惠及时打断渡边的话。

    “是，下个月莉子小姐正式来公司报到，我们将主要以她为公司的形象代言，宣传我们产品的新风格。”

    说到这，加藤和优杏有些震惊，这点他俩之前并不知情。

    加藤当即表示异议：

    “课长，这是真的吗？我知道夏木小姐被辞退了，但这个莉子小姐……只是个高中毕业生？真的可以担当新的形象代言人吗？”

    优杏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

    “莉子？是那个有一百万粉丝的莉子吗？虽然她在网上人气很高，但那都是靠她自己发作品走红的，如果加入专业的团队，粉丝们会接受这样的转变吗？是不是考虑请一些影视明星代言，这样更容易打开市场。”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美惠内心轻叹一声：

    “哎，这时猫酱在就好了，我们日本人对新事物的敏感度不高啊。”

    等两个系长说完，她随即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在中国，很多有千万粉丝的网红，他们并不比那些电影、电视剧大明星的影响力差。而且，莉子小姐就是拍美妆作品走红的，她的风格路线非常迎合公司的战略方向。”

    见大家默不作声，美惠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请影视明星为产品代言，一是成本很高，二是传播手段仅限于报纸、电视台这些传统媒体。你们，有多久没看电视了？我们的目标客户都是年轻人，他们又还有多少会看电视？”

    美惠之前和夜猫交流的过程中，知道了中国现在网络很发达，年轻人几乎都不看电视了。而且什么网上交易，手机支付她更是鲜有耳闻，感叹中国科技先进的同时，也唏嘘日本在这方面的落后。

    现在的日本，很多公司依旧用传真机收发文件，用软盘存储数据。听夜猫讲述了中国的现状后，美惠有种日本还活在上世纪的感觉。

    “以后公司间的竞争，网络必定是主战场，我们不能还守着老观念不变。公司的发展战略，我们要提前布局年轻化和网络化。”

    美惠的一席话让几人茅塞顿开。

    “是啊，日本在网络新媒体这方面要多向中国学习。”

    优杏似乎突然开窍了一般。

    “我那小孩天天玩手机，基本都不看电视了。”

    加藤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趁日本的手机业务还没完全成熟的时候，公司提前布局，一定会有好的发展。”

    渡边则是坚定站在课长这边。

    会议让大家统一了思想，相关工作报告美惠则交由渡边系长完成，并嘱咐他思路不畅的时候直接联系夜猫，借鉴一些中国的经验。

    门店这边，一连几天，秋奈每天带着夜猫反复熟悉店里的各个流程。尽管她耐心十足，夜猫却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每天不是熟悉新产品，就是见客户，还要和一些VIp会员交流心得，一天忙忙碌碌让他应接不暇。

    夜猫整天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在这方面还是个新手，完全没想到会被推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客户们看起来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点头称赞的同时也会偶尔提一些刁钻的问题。

    夜猫尽量表现得自信得体，回答问题时声音坚定，言语间不失谦逊。

    他每次脑子飞速运转，努力维持笑容，咬紧牙关应对，这一天下来比跑马拉松还累。

    当然，秋奈或店长会及时出手帮他解围，把客户的注意力转向她们。客户满意离去后，秋奈会对夜猫笑道：

    “白羽君，你表现很好哦，加油。”

    “这是很好的开始，课长说你有潜力，相信你会越来越适应的。”

    夜猫暗自叹气，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走：

    “好吧，那就让我看看这个所谓的‘潜力’到底值不值钱。”

    秋奈看到夜猫那副狼狈模样，忍不住笑道：

    “白羽君，其实这几天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美惠课长只是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而已，她并没期待你一下子就成为课里的顶梁柱。”

    夜猫点点头，心里却不禁有些嘀咕：

    “适应？这已经不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了，我感觉更像是被推到风口浪尖，被迫去应对那些我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美惠这一手布置，没让他觉得被重用，反而让他有种被排挤出公司的感觉。

    “对了，秋奈小姐。”

    夜猫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问道，

    “美惠最近怎么样？她为什么没直接和我说这些？”

    秋奈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

    “课长最近有些忙，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处理，过几天事办完了就会抽空来这了。”

    夜猫觉得对方的话有问题，秋奈是美惠的心腹，既然那么忙，应该把她留在身边做事才对，怎么会把秋奈支开到门店工作？这不合逻辑。

    “不合理，很不合理。”

    夜猫内心嘀咕没有接话。

    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夜猫低头看了一眼便接通了电话：

    “是渡边系长啊，好久不见，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小，似乎在背着谁：

    “白羽系长，你有空吗？公司出了点事，我想约你当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