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令天的一声怒吼彻响琉璃殿。
站在他对面的是今天闯了大祸的令涵。她瞪大了眼珠,与其说是反省,更不如说是生气。
“兄长,你居然这般凶我!”
“还不知反省!看来是我们太宠你了,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令天一拳砸向眼前的石桌。
令剑见此势,赶紧在令涵背后轻声提醒,
“还不闭嘴!兄长正在火气上,你是想立刻被送回去吗?”
令天的怒气依旧没有平息,
“平时你任性撒娇,都无妨。可今日,你把那些无辜之人都送进了幻天境,谁给你的胆子!星月公主若要出事了,天界该如何交代!”
令涵刚想闭嘴,这么一听,又忍不住回怼过去,
“哦!说来说去,兄长就是担心影响和星月公主联姻!”接下来的话更犹如一字一句从她咬紧的牙缝中蹦了出来,
“不过是些蝼蚁,死了就死了。”
“放肆!”
一声怒气,让三兄妹的心都颤了一下。
春玄一向进退有度,更是几乎不动怒,而今的情绪实在让琉璃殿众人无法捉摸。
他的怒气让整个殿内的气压更低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春玄,不是,我……”令涵没想到自己的话被春玄听见了,顿时面红耳赤。
“公主乃是天界殿下,居然视苍生为蝼蚁,今后又如何面对苍生?”春玄摇了摇头,神色淡漠,但殿内众人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厌恶。如果说兄长的责骂让她生气,那春玄的每一个字才是让令涵伤心的关键。
令涵整个态度都放软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春玄,你听我说,是那星月公主先动手打得我,”令涵眼角观察着春玄的表情,见他神色无变,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罢了。”令涵越说越觉得委屈,
“你们一个个都凶我干什么呀!若有万一,我父尊自会解决一切。”
“明明是你先打了千然公主,你以为这三界的人都是瞎的吗?公主今日又何止只困住了星月公主?那些不会灵力之人,还有千然公主,”春玄的脑海中闪现出千然哭泣的一幕又一幕,声音的温度降低到了冰点,
“若真发生了什么,本尊就先要了你的命。谁来了都没用。”春玄眼神极其冰冷,疏离至极。
……
令涵瞪大双眼,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春玄居然威胁说要她的命?!为了那两个贱人?!
“请神尊降罪。”
令天与令天低头,不敢再多言一句。
“将公主送回天界。”
春玄神色冷峻地说出这几个字,任凭令涵在他身后厮喊哭泣。
星月宫中。
今夜对众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星月在卧榻上辗转反侧。她欺瞒了千然,她并不是只被困在了白雾间,而是落入了那个神瑜国的宫中禁地——虔月宫。
在她出生的东殿,她明明听见了吉安嬷嬷对着临盆中的母后说,
“西殿季妃已经生了。是位小公主。”
在神瑜国,谁都知道,她和千然两姐妹几乎是同时降生,她稍早一些,所以是姐姐。
可为何,明明是千然先降生,反倒成为了妹妹?
后来又见吉安对着母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母后一脸心满意足。星月还想走近些,但却一霎间被那天界大殿下给捞了回来。
星月翻了个身,眉头都快蹙在一起了,这是她第一次欺瞒千然。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一旦将这件事说出来,必将天翻地覆。
“公主,您赶紧睡吧。”一边守床的玉华打了个哈欠。
“玉华,我问你,”星月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帷幔,“你若发现姐妹或亲朋骗了你,你会如何?”
“那肯定是会生气加伤心啊。”
玉华接着说,
“真要骗的话 ,为何不做到滴水不漏?假若我不知道真相的话,也就相安无事了。”
“说的在理。”星月若有所思地表示赞同。
“那你会原谅他们吗?”
“这就要看什么事了呗。”玉华认真地考虑着。
星月说,“若是和生死有关呢?或是,”星月的声音变得很轻,
“或是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玉华一惊,原本在床边的地铺上躺着,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那自然是不行的,生死大事,怎可欺骗?那要是杀了我娘,我也非杀了她不成!有句话,不是叫,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嘛!”
玉华一股脑地说完,星月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玉华有些担心地抬起头望着星月,可别是今天幻天境那事儿把公主脑子给弄坏了啊。
“公主,您这大晚上的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我没事,睡吧。”
星月躺下往内侧翻了个身,双手紧握,她是害怕的。
之后的那一日,暴风雪来得猛烈,灰色的阴云密布,狂啸怒雪,大片的雪花就像是被猛地扯破了的棉絮一样,胡乱飞舞,四处飘落。
树枝上的积雪越来越多,一阵狂风吹来,把那棵针叶树给吹倒了。
可甄瑟瑟发抖地推开内屋,只感觉人都要被吹散了。
“公主,这天冷得呀。”可甄往炭盆里加了点刚刚烧烫的银炭,“对了,针叶树被吹倒了。”
“什么?”一起拨弄着炭盆的千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棵针叶树,是第一次见到春玄的地方。千然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夜春玄离开时冷漠的表情。
是啊,我在失望些什么呢。
本来就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千然使劲摇了摇头,想要忘记那些不快,她问道,
“甄儿,那树,等雪停了,让宫人们重新栽上吧。”
“公主,就算雪停了,这天寒地冻地,我估摸这树也栽不活了。”
千然看着窗外。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