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烛火微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他悄然靠近床榻,眼神柔和地落在千然安静的睡颜上,她的乌发如丝绸般披散在枕头上。
百年前,他也曾去过千然的寝殿。
那时候,千然还是神瑜国的千然公主,她还住在清离宫。这是他第一次去女子的寝殿,好像自从认识千然以后,在他的记忆中,千然就总是受伤。
再看看眼前睡得如此踏实的千然,墨尘的心也跟着千然呼吸的频率,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刚才那份紧绷与忧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会保护好她的。
就在他刚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了千然的声音。
“墨尘?”声音中带着些许睡意。
他停下脚步,回头轻声回应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继续睡吧。”
千然揉着惺忪的眼睛,半坐起身,“出什么事了?”
墨尘站在不远处,微微摇头,宽慰道:“没什么,别担心。”
“你可不要告诉我,堂堂墨帝,是闲得无事,半夜跑来看我睡觉的?”千然一语戳破了墨尘的借口。她知道虽然表面无羁,但其实在她的记忆中,他从未进入过她的寝殿。
千然下了床,随手披上一件外衣,走到桌旁,随意而自然。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墨尘,淡淡说道:“既然你把我吵醒了,那就得负起责任。喝杯茶吧,陪我聊聊。”
墨尘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墨尘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心里明白自己终是拗不过她,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接过她递来的茶。
他将今天幽冥宫正殿上与赤木长老的争执,以及汴城惨案一一道来。
千然一边听一边微皱眉头,眼神渐渐凝重,“整个村子都被屠戮殆尽,太惨了……”
墨尘不置可否,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我想亲自去汴城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墨尘看着千然,有些担心,“剑南也不在,这些日子你就暂时留在宫里吧。我尽量早去早回。”
千然轻轻抿了一口茶,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抬眸问道:“星月姐姐呢?”
墨尘眸色微沉,语气淡然:“她去神瑜国了。”
“神瑜国?”千然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解,“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语气带着疑惑和一丝不安,“这十年,我从没听说过星月姐姐回过神瑜国。”
墨尘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对这个问题并不想多做解释,他轻描淡写地回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千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对于我们魔界来说,或许不能说是帮人界报仇吧,但我也希望能快点挖出真相,不让这些人白死。”
墨尘深望了一眼千然,“好,我会尽快回来。”
门轻轻关上,夜色中,墨尘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之外,朝汴城的方向而去。
千然重新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却久久未能平静。
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竟总是心生不满,觉得墨尘老是束缚着她,不给她自由。她对墨尘的保护欲感到窒息。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想逃出魔界,寻找自己的世界。
但现在,看到他肩上承载着如此多的责任与忧虑,千然突然感到一阵愧疚。
魔界事务如此繁重,他不仅要平衡三界各方势力,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她,守护她……
他从来没向她抱怨过半句,反倒是她,总是在怪他对她的“控制”。
墨尘为了她,牺牲了太多,而自己却总是任性地希望更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什么神瑜国……人界……都不过是和自己无关的存在罢了。
只要他好,魔界安稳,其他的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神瑜国,面首别宫的主殿外,宫人们齐齐跪在地上,身体微颤,连头都不敢抬起。
今天的这个时刻,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和恐惧,因为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月帝。
主位之上,纳月一身华贵,冷冷凝视着前方,面容冷峻。
木梃轻轻关上殿门后,恭敬地跪在她面前,额头几乎贴近冰冷的地面。
“月帝,何必屈尊到这污秽之地?”
纳月静静地注视着木梃,自从秦威之后,她便发誓不会再为任何男人浪费一丝心力。男人对她而言,只不过是维持她长生的工具,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毫不留情地舍弃。
然而,木梃不同。
她从未为木梃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却在危机重重、众叛亲离的朝堂上,见到了他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甘愿只身入险境,为她分担风雨。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她从不轻易被打动,甚至早已忘记感动的滋味,但这一刻,木梃的无畏与忠诚,还是在她心中激起了些许波澜。
“木梃,”她语气一冷,带着几分威严和不悦,“今日在朝堂上,你僭越了。”
木梃依旧匍匐在地,“奴才知道。”
纳月眯起眼,眼神愈发冰冷,“朕是挺器重你的,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才记得。”
“放肆!”她一声冷斥,凌厉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逞强与愤怒,“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担下此等重任?你不过是个面首,不是将军,你凭什么?你若有所求,直说出来,朕也可以考虑几分。但朕不容许你耍手段!”
木梃的声音平静,“奴才没有任何要求。”
不可能。纳月从不信这些。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和牺牲。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而木梃,也不会例外。她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没有要求?世间哪有这般无欲无求的人?”
她缓缓走到木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你跟了朕这么多年,还学会说谎了?”
她不愿相信。
越是木梃这样平静,她越是怀疑他背后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想要逼出他的真实想法,想要看到他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欲望与野心。
哪怕他只是一介面首,她也不允许身边有任何人违背她的掌控。
“朕给了你什么,你就敢为朕去冒这等风险?你不怕死吗?”
木梃的头依旧低垂在地,声音依旧平静:“奴才只怕月帝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