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东离开厂子以后，办公室里的一帮人议论纷纷。

    “你们说，刚才走的那个人是干啥的？”

    “干啥的，这你都看不出来，肯定是个领导，你看他穿的那一身衣服，手上带的金光灿灿的手表，说不一定是县上的那个领导家的公子哥，安排到我们厂来混日子的，领工资的。”

    一个年龄大的穿干部服的中年人，阅历丰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故作高深地说：“你们看到的都是皮毛，你看刚才来的哪个年轻人走的时候，开的那辆红旗轿车，地区的一把手未必能够坐的上，更别说是县领导了。”

    有个年轻人着急地说：“老曹，你就痛痛快快地全说出来，卖什么关子。”

    老曹瞪了年轻人一眼，笑着说：“好饭不怕慢，那年轻人开的车是魔都的牌照，你们再想想我们厂是哪里投的资，当然是魔都的，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如果他不是老板，肯定是老板派来的人。”

    办公室里有个消息灵通的人说：“听说给我们厂投资的人是平安公社姓王的少年，从港岛引来的港资。”

    一个精干的年轻人说：“这回该今天没来上班的人倒霉了，任谁投这多的钱，让这伙人糟蹋了，有谁能不气愤的。”

    老曹气愤地说：“他妈的，这帮混蛋，老子早就看不惯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早该有人出来拾掇他们了。”

    先前那个看报纸的人说：“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下班时间马上就到了，走，拾掇一下东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回家！”

    今天徐厂长小舅子结婚，徐厂长喝了不少酒，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大厂的厂长，也算得上县里的风云人物，管理者那么大的一个工厂，厂里现在正开始招工，那可是关系到几百家人生活的大事。这几天到他家请客送礼想进厂里的人，踏破了门槛，屋里收的礼品眼看都快要盛不下了。他想抽烟，马上就有人点火，甚至他上厕所，都有人想给他擦屁股。昨晚，送走客人，有个他认识的小寡妇，专门守在宾馆的包间，要好了酒、菜等着他。他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醉意，两人坐在一起，喝起了酒，对方年轻靓丽，身材婀娜，搔首弄姿、挤眉弄眼，风情万种，没喝几杯，就紧紧靠在一起，喝起了交杯酒，后来干脆不喝酒了，两人在包间里，上下其手，片刻的功夫，天雷勾动了地火，女人结了账。回到了寡妇家，两人早就急不可耐，滚在了一起。事后徐厂长答应安排寡妇做自己办公室的秘书。女人又是一阵曲意逢迎，直到精疲力尽，方才罢手。

    徐厂长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小晌午。一进大门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大正常，院子里停着三辆车，其中一辆是魔都的牌照，徐厂长知道一定是魔都的大老板来了。内心突然变得不安起来，硬着头皮强颜欢笑，见人打着招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来到二楼，看到二楼空无一人。徐厂长上到三楼，原来大家都坐在会议室。只是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

    徐厂长看到主席台上，坐着县上的领导，台上还坐着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这两个人当然是卫东和刚上任的刘秋红。

    徐厂长刚一进门，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他，那眼光很是复杂：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落祸、有鄙视、有嘲讽，总之，一句话墙倒众人推。他感觉到大事不妙，徐厂长灰溜溜坐在后面的空座位上。刚坐下，一个声音从主席台上传了过来。

    “徐有德，请你站起来，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徐厂长连忙站了起来，一看是说话的人正是面带笑容的张群主任，紧张的心情稍微有些缓和。接着张群说：“第一个问题昨天你在哪里上的班，办了什么事，今天一早你又在哪里上班，为什么现在才来。昨天你们厂多少人在岗，有多少人不在岗，不在岗的人都干啥去了，你知道吗？”

    徐有德被问的瞠目结舌，回答不上来话，头上的汗，“哗”一下流了下来。

    张群微笑着说：“很好，很好！我知道你回答不上来。接下来我问第二个问题，你们厂什么时候开始生产，原材料采购是否能够足量供应保证生产所需？”

    徐厂长连忙回答：“我们正在等待设备厂家的技术人员上门安装调试设备，采购员已经出去采购原材料。过几天应该就能生产。”

    张群有笑着问：“安装调试的技术员还有几天能来，过几天到底是几天？工人招的咋样，岗前培训进行的如何？”

    一个个问题，像一发发炮弹直接砸向徐厂长，搞得他惊慌失措，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回答不上来。张群突然变了脸色，大发雷霆。

    愤怒地说：“徐有德啊，徐有德，我看你是徐缺德！我们引进资金花了几千万建了火腿肠生产厂，把它交到你手上，这是我们有眼无珠用错了人，你这样做不但会毁了我们县招商的名声，还会让投资方寒心。明明安装调试的技术员已经来到县里，却没人接待，我们办养殖场就是需要解决火腿肠的原料问题，你偏偏要舍近求远派人到外地去采购原材料，你倒是有本事采购来也算，可到今天为止，你采购的原材料到底在哪？坐在办公室里拿着工资嗑瓜子、聊天、喝茶、看报纸，不上班、办私事就能让设备运转起来，你他妈的是孙猴子，拔一撮汗毛就能把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从现在起你能滚多远滚多远，总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败家的玩意。李部长你来宣布新厂长的任命。”

    徐有德吓得面如死灰，满眼绝望地看向主席台上的副主任，副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了徐有德一眼，假装没看见。徐有德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昨天在办公室的那些人，看到卫东低着头生怕被他认出来找麻烦，一个个噤若寒蝉。

    组织部任命了新的厂长，新厂长在会上做了表态发言，宣布了对于不上班人员的处罚决定，无故不上班的一律扣罚半个月的工资，并要求所有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散会后在原地开会，在工厂没有正式生产之前，全体干部吃住在厂里，非必要不许离开，严格落实各项管理规定。

    张群一众人的午饭是在平安公社的食堂里吃的，吃饭的时候，正好碰上教办主任，王家庄学校的校长，公社中学的校长陪张姐吃饭。张群看到张姐早早就伸出手来，喜笑颜开地说：“欢迎我们家乡的热心人回故乡捐资助学。”张姐落落大方地说：“佳美投资公司愿意为家乡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教办主任向张主任详细地汇报了佳美公司捐资助学的详细方案。张主任听到不但帮助建学校，还要解决在校学生的午餐问题，深受感动，吃饭的时候端着酒杯不停地给卫东、张姐敬酒。这真是：

    新校落成惠桑梓，黉门焕彩谱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