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容氏带着苏云照去成德侯府参加成德侯孙女的婚宴。
到成德侯府后,还未到时候,容氏怕苏云照无聊,便让苏云照跟着柳家小姐去新娘子的院里去坐坐。
苏云照此前也跟着容氏来过几次成德侯府,与成德侯府的小姐们也算相熟,去了新娘子的院里,说了些喜庆话,便坐了下来,同众人一块闲聊。
刚说到宁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亲事,坐在苏云照身旁的孟七小姐,却开口说道:“苏姐姐,我得了一本好书,你要看吗?”
孟七小姐才六岁,可爱极了,苏云照哪里忍心拒绝她,当下便起身牵着她的手,说道:“诸位姐妹,我失陪一下。”
众人见状打趣道:“小七怎的不带姐姐们一起去看看呢!”
孟七小姐只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本书,只有苏姐姐会喜欢。”
苏云照忍俊不禁,孟七小姐却是拉着她同众人告辞,而后便带着她去了一处院里,“苏姐姐,这个院子里住的是小七的姑姑,姑姑说她想见见你,你可不可以进去看一下她啊。”
苏云照笑着捏了捏孟七小姐的脸,说道:“当然可以呀。”
“那好!苏姐姐快进去吧!”孟七小姐很是高兴,说道,“小七在院外等你哟!”
“好!”苏云照笑着应下,而后便进了院。
苏云照走了几步路,便见着一位着青衣的女子。
“孟姑姑好。”苏云照平静地行礼。
“好。”孟如啄转过身,看着苏云照却是愣了神,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请坐吧!你别见怪,我只是,只是好久没有见过你舅舅了。”
苏云照上前,为她二人斟茶,而后才坐下,笑着问道:“孟姑姑,我同我舅舅长的像吗?”
孟如啄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转头看向别处,喃喃道:“眼睛,你的眼睛很像他,却又不像。”
“舅舅身在江湖,眼中多是豪情壮志;我身在闺阁,比不了他。”苏云照笑道。
孟如啄只是一笑,便问道:“你长大后,见过你舅舅吗?”
苏云照歉然道:“说来惭愧,至我四岁后便没见过他,不过,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雾隐为他祝寿。”
孟如啄听后,却发起了神,口中又不禁道:“一转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
苏云照深吸一口气,问道:“孟姑姑,请恕小辈无礼,您可以同我讲讲您与舅舅之间的事情吗?”
孟如啄温婉地笑了笑,说道:“你既问了,我便同你说说,我也时常念着那些日子啊!”
即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孟如啄仍然记得那一天。
正值七夕,孟如啄年纪虽小可却早早地定了亲,因此那晚她对着月光穿针乞巧,绣些小物件送给自己的未婚夫。
当时她一个人在院里绣着荷包,绣着绣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她,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却未见人影,当下便要跑回屋,还没迈步又有东西砸中了她。
是吴如切用石子点了她的穴,孟如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飞身跃过高墙,落在她身前。
“好生有意思,你是小姐,身边怎么没个人侍候?不是说你们京中贵女都娇惯的很吗?”吴如切环绕四周却未见有侍女,疑惑地问道。
孟如啄说不出话来,方才吴如切用石子顺道点了她的哑穴,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
“哦,方才点了你的哑穴。”吴如切自顾自地说道,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小石子,对孟如啄说道,“忍着点,不许乱叫啊。”
“嗯哼。”孟如啄闷哼一声,却仍然动不了,只得回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同的。”
“是不是你的奴仆欺负你?我替你教训她们!”吴如切突然正经地说道。
孟如啄有些茫然,可还是解释道:“多谢壮士,我的侍女并未欺负我,只是我自己不喜人伺候罢了。”
“壮士?”吴如切不可置信道,“我如此年轻的翩翩少年郎在你眼里竟是壮士?”
孟如啄有些不知所措,吴如切倒是拍了拍脑袋,朗笑道:“瞧我这脑子,忘了告诉你,我叫吴浅喻,字如切。”
“如切?”孟如啄一愣,喃喃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什么?”吴如切问道。
“没什么。”孟如啄回道,又恳求道,“吴公子可不可以放我走?我绝不会向旁人说的。”
吴如切围着她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你不怕我吗?”
“公子若真有歹心早就动手了,何必同我说话。”孟如啄说道,“况且,公子是信阳侯夫人的弟弟,我相信公子不是歹人。”
“你知道我?”吴如切很是惊喜。
“只听闻过苏侯妻弟的名讳。”孟如啄有些迟疑回道,这还是她从府里丫鬟那里听来的。
“哦,那也不错嘛,至少你知道我。”吴如切自顾自地说道。
“什么?”孟如啄没听清。
“没什么,我先走了,下次来寻你。”吴如切听后却是这般说道,又扯下一块玉佩,扔给孟如啄,“今夜吓到你了,这玉赔给你,望姑娘见谅。”
孟如啄见那玉被扔了过来,生怕它摔在地上,一时也忘了自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伸手去接时,才发现自己能动了,接住了玉,便要还给吴如切,她可不敢收外男之物,可吴如切扔了玉就走了,孟如啄没法子,只得将玉收好,早也没了绣花兴致,匆匆回了屋歇息,不过她到底睡不好了,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和不安。
之后几个月,孟如啄再也没有见过吴如切,她也想去信阳侯府归还玉佩,可成德侯一听她要出去,便变了脸色,不允她出门,孟如啄说多了,他也就恼了,禁了孟如啄的足。
禁足第二日,侍女从屋外拿了一份糕点来,笑道:“小姐您看,奴婢今日一开门就瞧见这如意金糕在梁上挂着,还是城北四福家的呢,想来是大少爷送您的,叫小姐您开开心。”
孟如啄却没说话,她想,自家哥哥虽然疼她,但送东西什么的从来都是亲自送来的,哪里会像这样送东西,倒是像她那鬼灵精怪的未婚夫送的。
接下来,她每日都能得到不同的玩意儿,禁足的日子倒是有趣。
终于有一日,孟如啄屏退了侍女,守在门内,等着那未婚夫来,叫他将那玉佩还给吴如切,谁知来人竟是吴如切!
“怎么是你?”孟如啄开了房门疑惑地问道。
“啪嗒。”吴如切手里的如意金糕掉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孟如啄。
孟如啄上前捡起如意金糕,拍了拍纸包上的灰,歉然道:“是我失言了,我不曾想到我与吴公子仅一面之缘却能得吴公子如此垂念。”
“一面之缘又如何,我却觉得我与你甚是投缘!”吴如切嘟囔道,又担忧道 ,“你怎么被禁足了?你父亲不疼你吗?”
“我父亲疼我,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孟如啄回道,又将那块玉佩递了过去,说道,“吴公子,玉佩乃贵重物品不可随意赠与他人。”
吴如切看了一眼那玉佩,转过身满不在意地说道:“这玉佩我家里还有好几个,我与你投缘,那晚又捉弄了你,这玉佩赔给你值当!你若不要,随手扔了就是。”
孟如啄无法,只得回道:“既如此那我便将这玉好生收着吧。”
“哦。”吴如切淡淡地应了声,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孟如啄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