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澜第一次同苏云照说着此事时,她就想过,死遁绝不是一个好选择,原因有二:其一,死遁逃婚乃欺君之罪,若事情败露,她不知道许景澜会不会护住侯府;其二,若以后许景澜登基,他若是猜忌侯府,她死遁逃婚之事,便是悬在侯府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成为他清算侯府的把柄。
这时,小宁子小心翼翼地从大门外探出头来,“殿下,陛下带人过来了。”
许景澜一听,也顾不得再同苏云照说这些事了,只是说道:“准备接驾。”
不久,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前殿,待他们行过礼后,才慢悠悠地问道:“阿景,听说你闯了周侍郎家表小姐的屋子,何故啊?”
许景澜认真道:“确有其事,不过儿臣是去接阿照的,并没有看见张小姐。”苏云照心下一沉,若陈敏意她们所说是真,那方才进张若绣屋子的就是这位皇帝陛下,许景澜此话,恐怕会让皇帝生疑。
苏云照胡思乱想着,也许是许景澜这一声“儿臣”触动了皇帝的心,再者许景澜是去接苏云照的,皇帝本欲发作的怒火竟一下子哑火了。
他又想起另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宫中禁军来报,说是有两个刺客朝紫宸宫来了,你可有看见?”
许景澜看向皇帝身边的唐牧洲,问道:“不知那刺客什么打扮?”
唐牧洲抱拳道:“回殿下,两名刺客着粉色宫女服饰。”
跟在皇帝身边的丽嫔被皇帝到紫宸宫就被众人忽略,此刻听了唐牧洲的话,便娇俏道:“陛下,这粉色宫服样式多的很,唐将军怎的不多说一些!”
皇帝知道丽嫔是因为自己忽略了她才如此的,丽嫔说完,他并未呵斥她,只是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手,“爱妃言之有理!”话罢,他又看向唐牧洲,不怒自威,沉声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不要叫朕失望。”而后,他便站起身牵着丽嫔要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十分慈爱地对许景澜说道:“阿景,晚上带着云照和敏意到你丽母妃的承庆殿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许景澜应了一声,而后皇帝一行人便离开了。
唐牧洲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语气平淡:“殿下,能否让紫宸宫的宫女到这儿来?”
许景澜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好。”而后小宁子便去传唤那些宫女,等一众宫女到时,另一名禁军都尉谢知贺竟到紫宸宫来了。
“见过殿下。”谢知贺随意地行礼道,而后,不等许景澜说话,便走到唐牧洲的身前,嘲讽道,“唐将军身兼两职,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不想竟让刺客进了温山行宫。”
唐牧洲面色不改,并未回应谢知贺的嘲讽,只是说道:“唐某确实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一点,谢都尉不必提醒我。当务之急是捉拿刺客,确保陛下和各位贵人的安全。既然谢都尉来了这儿,想必是来指点我的,在下愿闻其详。”
谢知贺听唐牧洲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嘲色,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既然唐将军如此说了,那本统领自然是要尽一份心力的。”他说着看向了陈敏意和容玉眠,“实不相瞒,本统领看见了那两个刺客,这两人的面容甚是眼熟啊!”
苏云照见状,有些害怕她们二人露出马脚,却不敢去看她们,只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陈敏意、容玉眠,你们二人紧张什么呢!”谢知贺眯着眼睛说道。
苏云照惊得看向她二人,她二人面色僵硬,容玉眠硬着头皮缓缓道:“谢都尉一直看向我们这里,我难免有些害怕。”
“我看,这刺客就是你二人吧!”谢知贺猛然抽出剑指向陈敏意二人,吓的她们浑身一抖,苏云照也被吓了一跳,怕谢知贺看出陈敏意她们的异样,正要说话,一直安坐于上首的许景澜却怒道:“谢都尉是当孤不存在吗?”
谢知贺依旧将剑指着陈敏意二人,看也没看许景澜,只说道:“殿下勿怪,我也是为了捉拿刺客!”
“来人,将谢都尉拖下去,杖责二十。”许景澜直截了当地说道。
谢知贺一脸震惊,“为何?!”
“因为,”许景澜的声音冷冽而坚定,目光如炬地扫过谢知贺,“这里是紫宸宫,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谢知贺不服,甩开了行书两人的手,还想要说什么,唐牧洲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如让谢都尉抓到刺客后再行杖责,不然,谢都尉受了杖刑,就不好抓刺客了。”
唐牧洲话说得极为真挚,苏云照却莫名的听出了几分挤兑谢知贺的意思。
许景澜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唐牧洲与谢知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谢知贺那愤愤不平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唐将军言之有理。”
陈敏意二人听的此话,不禁看向许景澜,心想他到底是哪边的?
许景澜却直接忽略了她二人的目光,只是看了看行书他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谢知贺见状,先是收了自己的剑,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牧洲,方才说道:“臣谢殿下!”他见许景澜微微颔首,这才敢对陈敏意两人说道:“方才我说我看见了两个刺客的脸,你二人为何慌张?”
陈敏意早已稳住心神,此刻听得他的话,便反驳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一直盯着我们,谁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能不害怕吗?”
“可我切切实实地看见了,就是你二人!”谢知贺斩钉截铁道。
陈敏意咽了咽口水,又紧张起来了,苏云照见状,便道:“谢都尉可有证据?”
“我双眼所见便是证据!”谢知贺倨傲道。
苏云照却道:“那你为何不去追那两名刺客?反而是陛下都来过紫宸宫一趟了,你才赶过来。”
谢知贺被苏云照的话问得一愣,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理由。但苏云照的话也提醒了在场的人,如果谢知贺真的看见了刺客,为何不直接追捕,反而拖延到现在。
许景澜眼神冷冽,审视着谢知贺,沉声说道:“谢都尉,你既然看见了刺客,却未及时通报,也未采取行动,这是何道理?”
谢知贺面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殿下,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许景澜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凌厉,“你身为禁军都尉,捉拿宫中刺客是你的职责之一,你如此懈怠,莫非有别的原因?”
谢知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不敢将自己想要在唐牧洲一无所获之时,出来力压唐牧洲一头的想法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臣确实看见了刺客,与她们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她们轻功了的,臣追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及时通报,调动人手围捕。”唐牧洲在一旁平静说道,“谢都尉,你延误捉拿刺客之机,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
谢知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唐牧洲的话让他无法辩驳。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唐牧洲,面色愤恨。而后他跪下道:“殿下,臣所言绝无虚假!想必她二人的房内还有那宫女服,臣请殿下允臣搜屋!”
唐牧洲却言:“殿下不可!大梁虽对男女之防不严,可让谢都尉搜二位姑娘的屋子实在是不妥!”
“唐牧洲!”谢知贺猛地起身说道,“你成心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