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裴一头黑线：我就这么可怕吗，怎么看大家都是同龄吧。

    见两个小鬼确实在发抖，她不落忍，抬手摸了摸两小只的脑袋，再碰触到他们的一瞬间，两小只生前经历的一切就如电影一般在眼前展开。

    “没关系的，没关系哦，顾小北，就算剩下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瘦弱的小男孩对着镜子，右手握成拳给自己打气，大睁着眼睛拼命憋住要流下来的眼泪。

    七岁的顾小北早晨一醒来，就发现家里变了样。

    已经离婚的父母各自离开了，也许是怕他非得选一个跟着，趁着他还在睡梦中，拿了各自的东西走掉了。

    桌子上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六百块钱，还有一张纸条，让他去找自己的奶奶。

    顾小北走回卧室，找到自己的钱盒子，打开数了数，这些年自己攒下的小金库已经有八百六十五块钱了，比他们给的多多了。说是攒的钱，其实有的是他趁着父母不注意拿的，有的是帮他爸爸洗衣服的时候口袋里掏出来的，还有就是两人打完架之后各种出走丢他脸上的。

    顾小北一直都知道自己早晚被抛弃，只是早或者晚的区别而已，所以他给自己搜罗了能搜罗的所有钱。

    只要有钱，就可以活下去的吧。

    顾小北将那六百块也放进钱盒子，换了些零钱出来。找奶奶吗？不可以的。奶奶也不喜欢他，只要这个房子不被卖掉，他还是能住一阵子的。反正从小到大，父母也视他如累赘，就没差嘛。

    顾小北熟练地穿好衣服，收拾好书包，去上学。路上从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买了四个包子，一块钱四个，吃一天足够了。

    顾小北仔细地系好了包子的袋子，放进书包里，向学校走去。

    没有人发现顾小北有什么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放学了，顾小北没有急着回家，小学的作业不多，顾小北就在校园里多走了一会儿，操场边上种的那一大簇蔷薇开花了，好像一堵花墙，很漂亮。

    顾小北顺着花墙走着，闻着蔷薇的味道，真好闻啊，突然他听到低低的哭泣声。循着哭声找过去，在蔷薇和操场栅栏的空隙处看见一个小姑娘正抱着腿小声哭着。

    空隙里面铺着一个大纸箱还有一些报纸，上面放了一床脏得看不清颜色的毯子，上面放着小姑娘的书包。

    “你也没人要了么？”顾小北问。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豆大的眼泪不停滚落，倔强地看着顾小北。

    顾小北怔了一下，是同班的盛暖。不对啊，盛暖家里是很出名的富商。

    顾小北笑自己多想了：原来是大小姐离家出走的戏码。

    他边笑边转身准备回家，后面却传来盛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不想去福利院......”

    福利院？盛暖不是盛家的女儿吗？

    盛暖抽泣了一下，说：“我是被收养的，养母一直没有生育，所以收养了我，说是我的八字能够给他们带来子嗣。现在她生下了双胞胎。怕怀了计划生育的政策，所以解除关系了，可是我原本的父母找不到了，他们要把我送福利院去。”

    “你不回家，他们不找你？”

    盛暖摇摇头：“不会了。手续办完了。我跟福利院的叔叔说，有个阿姨要收留我，没跟他回去。”

    一个成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拙劣的借口，看来福利院也不想多一个累赘罢了。

    顾小北低眉，伸出手：“正好，我也没人要了，你跟我走吧。”

    盛暖抬起头，看着顾小北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委屈地瘪了瘪嘴，拿起书包，拉住了顾小北的手。

    “福利院......很不好吗？”路上顾小北问盛暖。

    “不知道呢，听司机叔叔说，很多福利院不好，吃不饱，还会受罚，”盛暖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闷闷地说，“像我这么大的还送过去，恐怕会被关小黑屋。”

    顾小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概是司机吓唬她的吧。

    回到家，顾小北让盛暖住进来原本父母住的卧室，从书包里拿出剩下的两个包子，一人一个。

    两小只就这么悄悄相依为命，连学校老师都没发现什么异样。放学后，俩孩子拿着大袋子到处捡废纸和瓶子，听巷子口的奶奶说，可以卖钱。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天放学后，盛暖开心地对顾小北说：“小北哥哥，我在操场后面发现了好东西哦。”

    顾小北边收拾书包边问：“什么好东西？”

    盛暖故意不告诉他，拉着他的手飞快地往操场跑去。操场正在翻修，到处都是新挖出来的排水渠。

    盛暖拉着顾小北一路跑到东北角：“看！那边好多纸盒子，我问过门卫大爷了，没人要哦。”

    顾小北顺着盛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的是很大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还用绳子捆好了，怎会没人要，顾小北怀疑是门卫大爷故意留给盛暖的也说不定。

    两人到了纸盒子旁边，一起抬才堪堪抬动，这也太沉了，不对劲，纸盒子可没有那么沉。

    顾小北仔细看了一下纸盒子，果然中间好像夹了铁片增加重量。两小只用尽力气将纸盒子抬起来，走不到五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咦？那地下还有一张大的。”盛暖突然说，然后跑回去拿起了地上的巨大纸箱。

    拿起来的一瞬间，地下出现了一个大坑，里面一个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瞪着盛暖。

    盛暖吓得大叫，顾小北赶紧过去看，也看到了坑里的死人。直觉告诉他不对，他拉着盛暖就要跑，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他和盛暖就被铁锹拍晕了丢进了坑里。

    迷迷糊糊间，顾小北听到门卫大爷在说话：“诶？您说这些纸盒子不要了，就指给了一个小姑娘，她没来搬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年级主任王峰，他淡淡开口：“没看见有人过来，也许是找人帮忙去了吧。”

    机器声轰鸣响起，混凝土裹着石块兜头倒下来，顾小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盛暖护住。世界重新陷入黑暗里。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沐小裴看完两鬼的过去，心里涩得厉害，哑着嗓子问。

    “应该是十五年了。”顾小北回答道，“我们试着出去，但是出不去，离不开学校。”

    “肯定出不去，那人为了镇压他杀死的那个男人，在那周围布了锁魂阵，你们俩一起被埋在那，肯定也受到限制。”

    沐小裴又看了一眼顾小北说：“今天，你们故意去整蛊那个小男孩，是为了保护他吧，为了让他家长把他带走。”

    顾小北点头：“他被那个坏人选中了。每年都有学生在这个学校里莫名其妙失踪，其实都被那坏人害了，我们救了几个，但是救不了所有的人。只要家长及时把人接走，大部分会躲过去。”

    “十五年，没有其他孩子的魂魄留下吗?”

    盛暖怯生生地说：“有的，但是只能留几天，他们家里人来找，他们就能跟着回家了。我和小北哥哥没人要，没有家里人来喊。”

    喊了你们也走不了。沐小裴在心里默默地说，却没有出声。这俩小鬼，明明生前受了那么多委屈，死了被困在这，还如此善良，就让人很难过。

    “其实在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也不会饿肚子，虽然有时候有点儿无聊。”顾小北看了一眼盛暖说。

    沐小裴心里更难受了，帮他们，一定得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