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阮唐紧紧的握着阮玲美的手，眼里的泪水从进来就没断过。

    许是器官衰竭的原因，阮玲美此刻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可怕，身上骨瘦如柴。

    傅景天来的时候，韩清正在门外守着。

    见他来了，迎了上去。

    “傅总，阮小姐在里面，哭了，很伤心。”

    傅景天没说话，走到门边透过小玻璃窗向里看去。

    阮唐侧着脸，双手紧紧握着病床上阮玲美的手，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脸颊滑下来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滴下，透过太阳泛着亮晶晶的光。

    那些眼泪好像剑一样，穿过他的心脏，迎来一阵刺痛。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凤眸闭了闭，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对着韩清说道：“我去抽根烟，你继续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傅景天前脚刚走，病床上的阮玲美就悠悠转醒了。

    阮唐惊讶的看着面前睁开眼的人，一时失语。

    此刻阮玲美看起来精气神很足，一点不像生病的人的样子，瞳孔异常清明。

    她还似从前那般温柔的望着阮唐，只是声音有些使不上力：“楚楚，你来啦，妈妈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好像很久没看见你了，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能这样坐在这儿和妈妈闲聊家常，是阮唐梦寐以求了多久的事情了。

    久到她都记不得上次和妈妈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阮唐有些激动的紧握着阮玲美的手，带着哭腔说道：“我挺好的妈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们……他们说你……。”

    阮玲美打断了她的话：“楚楚，你是这个世界上妈妈最放心不下的人，妈妈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以后妈妈恐怕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坚强。有些话，妈妈以前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就没对你说，现在看来不得不告诉你了。”

    “妈妈，你别那么说，你很快就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就能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了。”

    阮唐哭的泣不成声，阮玲美温柔的捏了捏她的手，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楚楚，妈妈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你会很震惊，但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其实……不是妈妈的亲生骨肉，妈妈的孩子生了一场病，很早就没了，你是妈妈的初恋临终前托付给我的，你因为出车祸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你不记得你被带到我身边的那些事情了。

    你的养父，也就是我的初恋在去世之前告诉我，你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只说是在京城捡到的你，你应该是京城人，你是因为跟着我才来了广城。

    所以，楚楚，阮唐是我给你后起的名字，楚楚也是，我走了之后，有机会的话就去京城找你的亲生父母吧，有他们在，你在这世上才不孤独，妈妈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仿佛用尽了阮玲美全部的力气。

    她眼神有些涣散，喘气也不那么均匀，她目光温柔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阮唐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握着阮玲美的手也下意识的松了一些。

    她不是妈妈的孩子？那她是谁？

    她甚至不是广城人？

    那她……

    手心里突如起来的下坠感，打破了她所有的游离。

    阮唐几乎是瞬间回神，她重新紧握住阮玲美的手，声嘶力竭的大喊：“妈，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妈……医生，医生。”

    韩清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迅速喊来了医生。

    医生如鱼贯入，不太大的房间里瞬间挤满了人。

    病房里电除颤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那一下一下的按压，仿佛按在了阮唐心上。

    周遭的一切好像静止了一般。

    她立在床边，恍惚的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直到心电图仪器上“滴……”的一声响起。

    阮唐如梦初醒般猛的推开医生，挤到床前，紧紧握着阮玲美的手，声音颤抖：

    “妈……妈，你回答我啊，刚刚不还好好的，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呢，我还没跟您说，我怀孕了，还是双胞胎，您有孙子了，妈……。”

    傅景天赶过来一把抱住她，语气急切，难掩担忧：“阮唐，别哭了，我们先去隔壁休息，好让医生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听见他的声音，阮唐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微微转身紧紧反抓住他的手臂，满眼泪水声音急切的说道：

    “傅景天，你救救我妈，你那么厉害，你一定能救她了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她，我可以打掉孩子，我可以救傅安，我只求你能救救我妈妈！”

    她哭的声嘶力竭，一眨眼就晕了过去。

    傅景天来不及反应，一把接住了她，边横抱起人边发话：“韩清，隔壁病房腾出来，让医生跟过来。”

    —

    阮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那抹熟悉的白。

    很显然她在医院里。

    意识先一步回笼，晕倒前的那一幕瞬间涌入脑海。

    从现在开始她没有妈妈了，那个有记忆以来一直很疼很疼的她的阮女士，再也看不见了。

    眼眶中续满了泪水，她闭上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坐在远处沙发上办公的男人，察觉到这侧细微的声音，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傅景天紧盯着病床上的女人，微颤的睫毛和轻微的呼吸，都暗示了她已经醒了事实。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看一看。”

    他刚要转身去叫人，西装袖口先一步被轻拉住，然后是女声柔弱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傅景天回过头紧盯着女人此刻泛红的大眼，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一片平静如水。

    好像之前那个声嘶力竭的女孩是另外一个人。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刚醒，一天没吃饭了，张妈说你上午在家也没吃东西，特意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还有你爱喝的山药排骨汤，都在保温罐里温着，我端过来你尝尝？”

    傅景天本以为她会拒绝，但阮唐这次意外的顺从。

    她点了点头，主动坐起身。

    他喂一口她就吃一口，氛围是少有的和谐。

    他仔细观察着女人的神色，想着她或许是因为刚失去妈妈，心情不好，所以才有些反常吧。

    也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