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孩子们,张三太太疲累地出了口气。
“秋琴。”
王妈妈闻言立刻俯下了身子。
“你说,这流言会不会是那陆百户传出的?”张三太太捏着自己的眉心问道。
“难讲……虽然那陆百户答应的好好的,只是……”王妈妈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只是锦衣卫那样的人,说话也不能尽信。”
“哼!”张三太太摆了摆手,王妈妈立刻会意倒了杯新茶递到了她手上。“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敢扯锦衣卫的虎皮,妄想攀上我们张家。”
“若真查出来是他干的,他这锦衣卫也是做到头了。”
与三房兄弟告别,张曦本想跟着沈唯真回鹤影馆说话,今天三婶儿给他冲击实在是大。若是他跟他哥在外面打架,不管有没有理张二太太都得罚他们先跪一天的祠堂。
他要好好跟沈妹妹聊聊,到底是三婶儿家正常还是他们家正常啊。
只是还没出园子,他就被张二太太派来寻他的粉玉抓住,不情不愿地回他母亲那里报到了。
沈唯真虽然对他有自己弟弟的滤镜,但是也懒得带小孩儿,便也直接回鹤影馆用膳睡午觉去了。
就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鹦哥见她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滚,笑着给她将床幔拉了起来,取了一只绣绷过来。
沈唯真一见绣绷浑身都不自在,就听鹦哥笑吟吟地问道:“姑娘睡不着就起来做做针线吧。”
“您不是要为老太太绣个扇面?”
沈唯真一言难尽的接过那绣绷看了一眼,绣扇面?现在年二九都没过呢,苏凤清就开始给黄太君准备夏天用的东西了,真是好孝好孝的外孙女儿。
那绣绷上是一袭上品的碧烟罗,绣得是荷叶下猫儿戏绒团的图案,那猫儿绣的毛发似乎都根根分明活灵活现,让人不禁感叹这刺绣之人手艺精湛。
沈唯真打了个抖,赶紧把绣绷扔回给了鹦哥。
“今儿没心情,把院子里的箭靶竖起来。”她嗖地跳下床来。“我要练箭去。”
平日苏凤清打发时间的时候也会练练弓,鹦哥便马力地出去唤了燕儿和画眉来,几人把苏凤清平日里用的弓具都准备了出来。
只是喜鹊伺候沈唯真穿好了衣裳出来,发现苏凤清用的不是祖父沈晋文为她准备的那把五石弓,而是一把新作的三石弓。
沈唯真走上前伸手拿起,轻松自如地将弓拉满。下一瞬手指轻轻一松,箭矢闪电般飞出,准确无误地命中靶心。一旁的燕儿看到这一幕,立时兴奋地鼓起掌来。
好轻啊,没什么意思。
沈唯真在心里想着,不过想到她的力气似乎是会随着她的魂魄而动,那苏凤清换进自己身体时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十三岁女孩,拉不动五石弓也是正常。
想想下个月十五就要将身体再换回来,沈唯真就放下了叫燕儿再去取那五石弓的念头,拿着这把小弓玩起来。
张三老爷下了衙就被张三太太请回了院子,听完妻子的叙述,张三老爷一掌重重地拍在椅子扶手上,直将扶手打断了一截。
“可恶!”他犹不解气,又是几掌差点将那玫瑰椅打了个散架。“严查!若是叫我知道了这事儿是谁做的,我定要叫他全家都不安生!”
张三太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抽泣地开口道:“现在这事儿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我有些担心陶家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夫人无需担心。”张三老爷抬手止住她的哭泣,“天宇那孩子是陶大哥的儿子,陶大哥那样的人想必天宇的人品也不会太差。”
“不过……”望着妻子还是担忧的泪眼,他又保证道。“若是天宇当真会因为这种无稽之谈对蔷儿产生误解,那这门亲也没什么结的必要了!”
“我张显礼的女儿还不愁嫁!”
沈唯真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又去黄太君那里请安用晚膳,等再回鹤影馆时安阳侯府已经全掌上了灯。
见鹦哥又抱着铺盖来榻上铺床,沈唯真赶紧阻止她。
“不必了,近日我精神不太好,屋中有人就睡不着,不用守夜了。”
“可是姑娘万一夜里需要伺候怎么办?”鹦哥有些不放心地道。“那我睡在外间就是了,不会打扰到姑娘的。”
“不用不用。”沈唯真拉住她,状似担忧地望着她道。“鹦哥姐姐这几日也没睡好吧,看着眼睛下面青的。”
“这几天就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让燕儿这个小丫头在外间伺候就行了。”
鹦哥有些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自己很憔悴吗?昨日甚至睡得比之前都好,当真是一觉到天明,连个梦都没做。
不过既然姑娘吩咐了,她便也笑着抱起铺盖出去吩咐燕儿了。
沈唯真见她如此听话也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那个死小孩要不要来继续给她上仪态课。若他真的来了,鹦哥又要吃回点穴。好好地人儿,千万别给点傻了。
只是沈唯真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苏凤清,渐渐的也就睡着了。正迷迷糊糊之际,燕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说是世子来了。
认命的沈唯真打了个呵欠,吩咐燕儿带他在堂屋坐下,叫岑妈妈进来伺候自己穿衣。
等她从内室出来时,苏凤清已经坐在了圆桌边,手里正拿着白日里鹦哥捧给沈唯真的那只绣绷,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那未完成的扇面。
沈唯真见他仿佛下一息就要用那具玉树临风的身体开始穿针引线,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苏世子晚上还是不要做针线的好。”打发了岑妈妈和燕儿出去,她抬手半掩口的打了个呵欠坐下道。“小心眼睛。”
苏凤清把目光从绣绷上移开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沈小姐今日出门了?”
刚端起桌上燕儿备好的清水,闻言的沈唯真手中一顿。“你监视我?”
“为了下月十五我们再换回身体。”苏凤清也端起了茶碗,“我自是要知道沈小姐的一举一动的。”
刚翻了个白眼沈唯真就受到了苏凤清的咳嗽提醒,她压下心中的郁闷地道:“那日在马场我也算是见过了张府大部分的女眷,又有你的提醒,在这府里我也算没露什么马脚。”
本来我才是真的沈唯真啊!她在心里呐喊。
“不过那个张四姑娘,有点意思。”她继续问道,“这几日她一直在院子里养伤,我也没机会见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对她好奇?”苏凤清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起张玉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必上心。”
“外面的流言,世子没听说吗?”沈唯真问道。“那日她还要在马上害你,这样的人我自然好奇。”
关于张玉蔷的流言苏凤清自然也是听到了,毕竟他就算不想知道阿山也会唠唠叨叨地将京城里的事说给他听。更何况他派单叶双叶跟着沈唯真,他们在湖景楼中发生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也气张玉蔷一人带累整个张府,但是张玉蔷到底为何要害他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害人总是要为利,可他与张玉蔷完全没有利益冲突,难道真的只是惊马害怕胡乱挣扎吗。
不对……他从小就对人的情绪敏感,他能很精准地分辨出别人对自己抱有的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那日张玉蔷给他的感觉就是故意的。
“不知。”他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与她并无太多来往,事后我也细细思量过,但并无结果。”
“无关的话题到此为止。”他放下茶碗。“我们还是来说说你今日出府在外的仪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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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凤清: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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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苏凤清絮絮叨叨地唠叨了大半夜,若不是想到日后自己还要用他的身体,沈唯真真恨不得捏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巴疯狂地扁他一顿。
夜里又飘起了雪,被念的头昏眼花的沈唯真赶紧催他回去,以防路上出什么意外。
苏凤清坚持又对他讲了一盏茶时间的黄太君好恶与日常习惯,才丢下一句明日我再来,带着单叶与双叶离去。
终于可以睡觉的沈唯真躺在床上恶狠狠地诅咒他被雪滑倒,最好拐伤了腿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死小孩!沈唯真恶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居然指责自己跳下马车的动作太过粗野非名门淑女所为。
一个男孩子为什么把女子规矩学得这么精通!她分明是风流潇洒,哪里是粗野!没看到京里那些个郡主县主的高门贵女与豪门公子都追捧地恭维自己吗?
不过说到郡主……沈唯真翻了个身,她那些侄孙重侄孙玄外孙别的没从他们的祖宗太祖身上学着,玩命生孩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整个大燕富庶的封地就那么几块,他们这么爆炸式地生,现在已经出现一块封地两个藩王、太上皇的小叔叔都熬到侄孙登基还没就藩的情况了。
哼,怪不得把长宁公主嫁到九江去了……
胡思乱想中沈唯真终于睡了过去,只是虽然她早已练就了沾枕头就睡的功夫,但着实被苏凤清耽误了大半晚的时间,早上起床时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姑娘最近这是怎么了?”鹦哥有些心疼地问。“前阵子都还好好的,怎么如今睡得这么不安稳?”
若是有个丑八怪天天晚上唠叨你一些有的没有的,你也睡不好。沈唯真恨恨地想道。
沈唯真打着呵欠让她伺候自己梳洗,外面喜鹊进来禀报说是老太太觉的天不好路滑,免了姑娘们的请安都在各自的院子里休息。
鹦哥听了欢喜,按住沈唯真的身子让她继续补眠,沈唯真想了想的确也没什么事,就又躺回去睡了。
只是没睡足一个时辰,喜鹊又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是姑太太和姨太太到了,老太太叫姑娘和少爷们都去认认亲。
柳宁蕊撩起了车帘打量着车外的安阳侯府,与她们柳家的府邸相比,张家似乎更富贵气派些。看了一会儿到了二门上,她由婢女搀扶着下了车,又回头望了望张府气派雅致的园子握紧了手中的绢帕。
她母亲四姑太太张氏也下了车,与从后面车里下来的姨太太小柳氏笑着握住了手,等着后面的儿子们赶上来便一同进了二门。
沈唯真终于带着下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松鹤堂,张二太太等人都已经坐满在堂屋中了,她只能低着头进来给黄太君见礼。
黄太君最疼她自是不会介意,招手让琥珀搬了绣墩让沈唯真坐在自己罗汉床前右手边。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终于有丫头喊四姑太太和姨太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