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民眼圈红红的安抚着妻子。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两人才转身回去。
考虑到钟怀玉要看书,江一楠选择租马车换乘着去都城,加上有个孩子在,也不好露宿野外,他们走了钟氏夫妇走的那条路。
这段路大概需要六天左右,第一天下午就到了第一个换乘点,一个小镇,把东西卸下,给车夫结了银钱,他们进客栈休息。
一路上木木虽然新奇也没闹腾,他也知道小叔要考试了,不能打扰,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小声和江一楠耳语几句。
吃了晚饭,钟怀玉回房看书,江一楠带着木木去问租马车的事,顺便再买些物资以及路上干粮。
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终于在第六天午饭不久,三人踏上了都城的大地上。
这里的城门都比别的地方高一倍,高大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木木拉着江一楠的手往她身上靠了靠。
“阿楠~”
“怀玉~”
江一楠往声源看去,果然李冰月和钟氏夫妇在一辆马车前冲他们挥手。
交了入城的身份凭证,让守门卫检查一番,又交了入城银钱,快速拉着木木朝几人走去。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一楠抱了抱李冰月,又抱抱婆母。
钟父把木木抱在怀里,几人说说笑笑。
“我们回家吧,在这挡着别人道了,冰月也来,人多热闹。”钟母乐呵呵的道。
“伯母不喊我我也要厚脸皮跟过去的,与阿楠分别这么久,我都想死她啦!”李冰月挽着江一楠的胳膊不撒手,笑嘻嘻的道。
一行人去了租的小院,把东西卸下,给车夫结了银钱,钟怀玉关上大门。
这个小院和城里那个类似,不过多一间房,这是三间房子,再加厨房厕所。
院子倒是小点儿,胜在干净整洁。
“累坏了吧,你这孩子这么大点儿就要吃长途奔波的苦。”钟父摸着木木的头发,一脸慈爱。
“阿爷我一点儿也不累,跟着阿婶见了不少新鲜事儿呢!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木木眼睛亮晶晶的。
“呵呵,那木木可得跟阿奶好好讲讲。”钟母扭头插话。
“好!”
李冰月叽叽喳喳的拉着江一楠,感觉像一堆麻雀在耳边,听的她脑瓜子嗡嗡的。
“我在酒楼订了餐,一会儿就到了,你们先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钟母拿出一个暖壶给几人倒上。
江一楠讶然:“你们还没用午饭?”
钟母笑呵呵的道:“等你们的,我俩吃不下。”
江一楠转头看向李冰月:“你也没吃?”
李冰月脸色微红道:“吃了几块点心。”
她用了早饭就开始派人在城门口等着,后面实在等不及就去城门口等着了,倒也不饿。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儿饿了。
“无妨无妨,一会儿一块吃,定的多!”钟父道。
说话间,门口有人敲门,“钟家老爷在家吗?您订的餐到了!”
几人赶紧出来,见四个伙计各提了一个三层食盒,连忙接过。
虽是订餐,摆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色泽油润,摆盘精致,看的人食欲大开。
六人上桌吃的心满意足。
收拾干净,钟母领着木木去自己卧房休息,钟怀玉去了他和江一楠的卧房小憩。
江一楠跟着李冰月去了多出来那间,屋里烧了炉子,暖暖的。
打扫的也非常干净,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窗下还有一个小炕,把炕上小茶几搬走,两人抱了被褥过来,脱了鞋窝在炕上聊天。
“阿楠,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李冰月拿起江一楠散开的一缕长发在手里把玩,一改在外面的活泼开朗,低声闷闷的道。
“我一个村妇有啥好羡慕的!”江一楠看着这美貌姑娘,心中欢喜,真是哪哪长得都好看。
“羡慕阿楠自由,不用为了家族为了地位不得不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她神情有些恹恹的,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里的光。
江一楠伸手轻轻拍她肩膀安慰,她见不得美人难过,语气轻柔的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李冰月轻叹口气,美目轻抬,扯出一抹笑,自嘲一般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生在官宦人家人人都是如此,偏我矫情了!”
能说这样的话,十有八九是姻缘上的事儿。
江一楠好奇:“你们家如今权势我瞧着也不低啊,怎么还过的如此不如意,只要不入宫,都城里,我觉得以你的家世应该……顺风顺水吧”
李冰月噗呲一笑,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她点点江一楠的鼻子,无奈道:“都城一半都是有权势的人家,没有权势也和权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家也不过如此。”
她想到什么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秀发轻声道:“宫里的云嫔多次暗示母亲,想……想让我入宫,助她争夺妃位。”
江一楠看着她倾城美貌,替她悲哀,她聪明貌美是能笼络圣心的最佳利刃。
“云嫔是谁?”江一楠感受到她指尖冰凉,把被子给她拉严实,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到被窝里。
“是……是我母亲的表妹,我的表姨母。”她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心中一暖。
看李冰月这情况,她肯定不愿意入宫的,那皇帝都能当她爹了。
江一楠皱眉:“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她不是正在体验吗?怎么还坑你进去?
自己没本事混上妃位,拿别人的女儿争宠,真好意思,你别怕,下次再说,你就说你不进宫就罢了,进宫就是冲着妃位后位去的,没功夫帮她争宠,你去了说不定她连那点子微末宠爱也没了。”
李冰月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有了神采。
江一楠看的满意,这才对嘛。美人要精精神神的。
她不确定的道:“我这样说能让她信服吗?”
江一楠:“那我问你,你家可是靠她上位的?”
她摇头,这是她父亲自己苦读,自己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那她可有你们家把柄?”
她摇头。
“论亲情,她可是你血脉至亲?”江一楠继续问。
她摇头。
“那你们家怕她干什么!她母家权势比你们厉害?”
“也没有”
江一楠越加好奇:“她哪来的自信能拿捏你?”
李冰月也愣住,漂亮的眼睛里多了些迷茫。
“你就说你们家觉得不能拒绝之处在哪儿?”江一楠道。
“就是……母亲担心她给父亲和兄长官途使绊子。”
母亲是爱她,但是与李家前途,母亲母家的地位相比,母亲是犹豫的。
母亲能做的是在她身处水火之中时尽量帮她。
父亲初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兄长也不愿意,让母亲拒绝,母亲只当是父兄抹不开面子。
母亲心中虽也不愿,但总要考虑利害关系的,也不敢拒绝太明显,双方拉锯一直持续到现在。
母亲最初疯狂给她相看人家差不多也有阻止她入宫的意思,她偏偏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如此还不如入宫!
私下里母亲找她哭诉过几次,她理解母亲的为难,可谁理解她的苦楚呢!
母亲能为她推诿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可她就是不甘心!
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直到知晓阿楠要来了,那个如自由飞舞蝴蝶般的女子,她说不出的羡慕。
她想只要她来,沾染一丝她用自己没有的自由快快乐乐就够了。
可见到人,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苦闷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