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奈小姐!」
暗行路红魔离开家门后,柳马追着不知何时离开房间的雪奈小姐来到屋外,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护堂同学身旁,啃着棒状零食。面无表情吃着零食的少女,脸上带着些许幸福的色彩……是柳马的错觉。
「咦?护堂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这家伙叫我过来。幸好没有我出场的机会,打斗是我的专长。」
「在那之后,沙珈沙库利亚怎么样了?」
「啊,是的。她相信雪奈小姐的话,安心地……回房间去了。那个,我姑且问一下,你说诅咒是骗人的吧?」
「我没有理由诅咒她,也不知道诅咒的方法。」
只要确认这一点就好。雪奈小姐利用稻草人偶的知名度,以简单易懂的方式展现施术者和被施术者的构图,让对方相信,瞬间让暗行路失去信用。从对话中可以察觉,担保暗行路红魔信用的人是药子,不是她本人的信用。
话说回来,听到『药子的关系人』就轻易相信,柳马不得不感叹双亲的危机管理意识之低。那家伙是受欢迎但不属于任何公家机关的普通人。警察或市公所职员可以确认,但药子是私人关系的话,他们也无从查起。这个国家也没有她的联络方式。
……柳马有就是了。
「我想暂时无法接近沙梓沙的妹妹。就算看准沙梓沙不在的时候也不行,要下手的话,只能趁沙梓沙的妹妹一个人的时候。」
「请等一下。暗行路红魔那家伙还没放弃吗?」
「先不论我的发言是真是假,如果我没介入的话应该会成功。如果因为一点意外就放弃的话,应该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她一定有无论如何都要把面具交给对方的理由。」
「我们这边也在搜查,但想不到想把面具交给对方的人有什么共通点。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可能只是扰乱的一环。既然采取行动,就一定有目的。但并非所有行动都有目的,有伪装的行动也不奇怪。」
「伪装……为了真正的目的,反复进行无意义的行动?」
「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不过,不调查的话就不知道了。」
……这种不协调感是什么?
对话明明成立,却有种不成立的感觉。情报没有一点错误,但找不到证据否定他们的推理,所以无法断言不对,那么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柳马凝视着深夜中孤零零的路灯,终于察觉到这种不协调感。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在调查暗行路红魔?」
雪奈小姐吃棒状零食的手停了下来。
柳马委托九龙商量事务所调查凪雫和药子隐藏的秘密,暗行路红魔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仿佛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先下手为强,柳马也不得不感到讶异。暗行路红魔的调查只是柳马和深春学姐顺势进行的,不协调感的真面目,就是内部进行的调查不知何时泄漏到外部。
护堂同学看起来一直保持沉默,雪奈小姐似乎是负责联络的人,不管怎样,事情都得透过她才行。
「坂崎,我记得你提过药子的名字。」
「是啊,不过那是骗人的吧?妹妹的周围似乎都被假面具的生意所影响,所以要得到那家伙最喜欢药子的情报很简单。」
正因为如此,柳马才会在拜访她家时使用这个方法。因为药子可以信任,所以她的朋友也可以信任,虽然觉得会相信这种蠢话的人也很有问题,但对柳马和她断绝关系的方法,或许对她的父母来说是判断时的阻碍。
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消失的人不是柳羽而是柳马。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在烦恼什么,但雪奈小姐的发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为了赶走暗行路红魔而说的谎话,所以也是理所当然),所以烦恼本身并没有解决。如果柳马消失的话,她会稍微轻松一点吗?
「她和药子以某种形式联系在一起是事实。」
这个发言,把柳马的自虐——也可以说是负面的顾虑——完全吹跑了。积累起来的推测和前提从基础上崩塌的冲击很大,如果只看这个瞬间的话结果并没有改变,但从宏观的角度来看时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
「啥啊啊啊啊啊啊!?」
「柳马,你很吵哦。」
「不不不,咦?真的和药子有关系吗?那个诈欺师!和那个药子?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有。」
「那是你的错觉!」
真不敢相信。药子对柳马来说或许是敌人,但从人品来看却是善良的,不论是好是坏,柳马都相信她是个有秩序的人。虽说是除了雫以外没有逮捕权的一般人,但应该不会和那种诈欺师混在一起吧……明明以为没有任何关系,现实却是无情的。
护堂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熟练地点上火。
「……呼,真是个顽固的家伙。我可是跟踪了他们,所以你可别想说是我搞错了。有必要的话,我之后会把照片传给你,透过这个家伙。虽说对方是奇怪的搭档和奇怪的存在,但再怎么说我也还是警察。不,不管对方是什么存在,没有确实的证据的话,就无法将他们逼入绝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至少我认识他们。」
护堂的声音从中间开始柳马就听不见了。立场上的敌对和讨厌是两回事。虽然柳马从人品上来说喜欢药子,但是这次的事件可能要重新评价了。结果,虽然对母亲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柳马也有不对的地方。只看到对方的一面就擅自抱有好感,然后感到失望——真是无可救药。
「那么,我要回去了,你们打算怎么办?还有——你呢?」
「我、我直接回家,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警察愿意送我回家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我……现在回去的话,可能会被怀疑,所以我要回住宿的地方。」
「以下省略。」
「那就这么决定了。那么,小姐,我们走吧。再见。」
留下这句话后,护堂同学和深春学姐就离开了。意外的是,他们似乎很担心他们,直到转弯前都回头朝这边挥手。被留下来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回到苍穹的话,早晨就要来临了。
「我们也回去吧。」
「等一下,坂上。我有东西要给你。我在你二楼的房间找到的。」
「…………我的房间?」
先一步回到废弃学校后,柳马看到她伫立在操场的中心。
「…………雫!」
雪奈同学交给柳马的纸条上写着『我在你的栖身之所等你』,如果她不是指家的话,那现在就只有这个栖身之所了。果然被柳马猜中了,雫一听到柳马的声音就朝柳马跑来,在接近到一定程度后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柳马。
「——我好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啊。」
「……我也是。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呢!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对不起。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高兴。」
「啊?」
柳马不由得歪着头,雫把用手指圈起两个饰品。
「……颈饰?」
「我一直都在你的房间里。不管是你去学校的时候,还是洗澡的时候,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当你告诉我你挚友的事情时,我就更想更想知道你的事情,想了解你的一切。这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我想了解你的一切,接受最真实的你,然后去爱你!」
「…………哦、哦。」
虽然柳马想以主人的身份斥责她,但又提不起劲。虽然她让柳马担心了,但看到雫双眸中的光辉,柳马也没有愚蠢到刻意去让那光辉黯淡下来。
「当我拿起你挚友写的小说时,看到了日记。虽然没有做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只写了一个月左右。你有印象吗?从年代来看,应该是出中时期的事情。」
「那我倒是有点印象。那本日记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写的。不过那个时期我应该一直关在房间里,所以我想里面应该没有写什么有趣的事情。」
「如果里面写了什么敏感的话题,我打算马上合上…………你今天生日对吧?」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
不,答案已经不言自明。柳马甚至不用问,雫就像在对答案似地,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在日记里?」
「是啊。明明是生日,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都不特别。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日记里写满了疲惫与看破。那时候我就在想,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帮你庆祝。这个颈饰…………那个,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这是成对的。虽然尺寸不同。」
黑色皮革的颈饰上没有任何装饰,但是一知道这是雫的成对饰品,价值与美丽程度就飞跃性地提升了。柳马接过一个,上面似乎一直被握在手里,可以感受到微微的体温。
「你是怎么弄到钱的?还是你偷的?」
「我说啊,这可是要送给你当礼物的,为什么我非得使用违法的手段不可?虽然我是死刑犯,但我自认是以真挚的态度面对你。我说想和你结婚,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发疯,而是认真的。就算我很难说是清白之身,但也不打算玷污你。」
「那么你是怎么弄到钱的?」
柳马单纯地询问,雫就像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似地,说道:
「只要取了名字,我连动物都能操纵。就像我之前说明过的,或是夕音那时让你看过的那样。只要用那招,要收集你……虽然不简单,但要收集起来……也不容易。」
「那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嗯呵呵。虽然我不喜欢炫耀自己的辛苦,但硬要说的话,就是助人。」
「助人?」
「不是做义工哦。一次二十圆,解决一点小麻烦。我现在觉得应该要再提高一点价钱,因为老是被指派一些不划算的工作。」
「……那就是你从早上就不见人影的理由吗?」
「算是吧。虽然最主要还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因为不是什么很贵的饰品,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
「不,我要!我非常高兴!」
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有时会带来麻烦。但到这个地步,诞生的不是麻烦,而是爱。不管几圆都无所谓,是不输给任何大钱的专一爱情。应该没有人类会不收下吧。柳马哭了。又哭了。眼泪擅自流下。
柳马一直以来都被家人冷眼相待,甚至被遗忘生日。尽管如此,柳马之所以没有被赶出家门,或许是因为还留有亲情,但那终究比不上死刑犯不惜背负发现、担心、失败的风险,对柳马投注的爱情。
连本人都已经淡忘的生日,却有一名女性将它视为无可取代的日子,为柳马庆祝。
死刑犯「凪雫」。
她那深沉的爱情,让人难以想象是被宣判极刑的人。柳马被她深深吸引,立刻戴上颈炼。她看到柳马戴上颈炼,也跟着戴了上去。
「你高兴到哭了吗?」
「我当然…………很高兴啊!因为雫竟然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呜!」
「……喂喂,你为我哭我很高兴,但你哭成这样,我反而担心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竟然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对不起,我擅自让你担心了…………!」
「你啊,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先冷静一下,来,过来我这边。」
令人怀念的触觉包覆着脑袋。好温暖,雫用全身治愈着柳马。宛如心灵被毛毯包覆般安心的感觉。
——啊啊,雫就在身边。
「虽然不能代替订婚戒指,但这就是你和我的联系。一生都不会分离,死亡也无法拆散我们。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作为证明——」
「生日快乐。我打从心底敬爱着你诞生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