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避月千蓟丸入了肺腑,起初张凌尘还接受得了,只是有些热罢了,但随着体内识海大火越发烧得旺盛,张凌尘只觉整个人燥热难耐,一碗一碗的清茶饮下,终究于事无补。
九宝儿不断给张凌尘找来清凉之物,只吃得张凌尘口中像是冰天雪地,可燥热根本不停。
“我也不知道这药吃了这么痛苦啊,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九宝儿有些急切道。
张凌尘疼得说不出来话,可还是摆摆手,这并不能怪九宝儿,这世上,也就师父三娘以及九宝儿是一心为自己好,完全不计较后果的。
半天过去,张凌尘仿佛进了很大很热的一座蒸炉,浑身淌着大汗,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渐渐黑了下了,张三福不知道何时回来了,正满世界找九宝儿。
“坏了,一定是事情败露了。”
九宝儿本就做贼心虚,加之张三福语气确实有些严厉,至少是跟平常不一样的。
听声音,张三福已快走到张凌尘这间屋子了。
九宝儿想躲起来,可毕竟无处可躲,要说怕,她是不怕的,可毕竟自己偷丹这件事,可不算小事。
张凌尘从床上艰难坐起,正好师父走了进来。
“爹,爹爹。”
张三福脸色并没有太过难看,但确实和往日有所不同。
“我的避月千蓟丹,是不你偷走了!”
九宝儿眼睛滴溜溜直转:“没,没有啊。”
张三福看看九宝儿这个状态,知道她从小说谎就会结巴,再看张凌尘坐在床上难受的样子,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
张三福显得有些生气。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九宝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是受气的性子,即便自己做错了事情,可也语气十分骄横。
“这丹本就是我备给凌尘的,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偷出来,而是因为你那颗面团实在太假了,万一暴露,会出大事的。”张三福推开九宝儿,走到张凌尘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
“师父,你不要怪九宝儿,她也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张三福回头看看自己女儿,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语气过于重了,叹了口气,声音恢复往常。
“我本来想着,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再将这灵丹给你,要不是我方才看了一眼,这要是把那黑漆漆面团给了衣怀嵩,还哪有我们的好。”
九宝儿一听,顿时更加委屈,哭着跑了出去,这些年,爹爹这样语气对自己说话,还是头一次!
“这孩子,越来越没样子了。”
“师父你别生气了,我这会感觉舒服多了,九宝儿就那脾气,跟三娘一样的,明天就好了。”
“只是,这灵丹被我吃了,您可该怎么办才好?”张凌尘确实有些担心,这件事怎么说,毕竟也是他们做错了。
“哎。”
“我本来想着,找一颗成色差不多的丹药去应付应付,重塑识海这种说法,毕竟只是一种传言,到时候郭垓起不起作用另说,至少当面应该能过得去。”
“九宝儿来这一手,我反而不担心了。”
张凌尘有些意外,难道师父索性摊牌了?
“我便就告诉张七十,丹药给你吃了,他能拿我怎样?你不用管了,先把身体调理舒服,大战在即,不用去想那么多了。”
张凌尘点点头,事情已然这样了,担忧无异,宗主要是降下罪来,自己承受就是了。
一夜过去,张凌尘体内经过整整一夜的燃烧,总算轻松下来,那棵小树一夜之间,竟长出近一米去。
这丹药果然不同凡响,后山那棵巨树,据说数年才能生长一米,张凌尘体内这棵仅仅一夜就能长出这么高,这丹药不愧是数百年才出一颗的神药。
泓栩神树不说,自己体内的元气,比之原来,充沛了一倍不止,大火之上,整个天际仿佛都是黑红色,整个识海依旧火热无比。
张凌尘出了门去,天气很是不错,自己在屋外将剑符之术好生练习过一番,直到很累了,想着昨日九宝儿受了委屈,便去找九宝儿去了。
乾园之中,赵从定同样正在苦修。
他虽然很自信可以将张凌尘击溃甚至斩杀,可毕竟师父告诫他不能轻敌,加之他本身就很刻苦,丝毫没敢怠慢。
七日之期转眼就要到了,神山之上,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畅谈之事。
很多人都认为,张凌尘多少有些不自量力,自以为打得过雍离淳,又将郭垓识海击破,就能为所欲为了,殊不知赵从定和其他二人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也有人不这样认为,张凌尘自打来了长生宗,不论是从实力来看,还是其自身天赋和刻苦程度,这个家伙,到底藏着有多少能量,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甚至还有部分弟子竟然起了赌坛,下了赌注,就看当时候谁能赢。被张三福发现了,责罚了好一批人。
张凌尘顺着亭廊找了好久,却一直没见九宝儿的身影,来到师父房间,却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张凌尘推门而入,开心极了。
来的人,正是春生。
“春生叔,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张凌尘来到春生身边,对于这个多年来陪伴着他们的叔叔,他心里很是感激。
“出息了呀,凌尘,敢和衣怀嵩大弟子叫板了,不愧是我三哥三嫂的徒弟。”
春生看着张凌尘,捏捏他的胳膊:“嗯,这么点时间不见,壮实了好多,怎么样,寒病好彻底了吧。”
张凌尘笑着道:“多亏了您和李先生,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您就离开了,这次到神山来,您也别走了吧。”
春生也笑笑:“那可不行,我打算,去趟南境,有件事必须得去,不去不行。要不是听说你要挑战赵从定,特意前来看看,不然我就直奔南境了。”
“怎么,这点事,已经传了很远了吗,您都不在神山,又是如何知道的。”
“嗨,你别以为这是件小事,满世界都知道了,长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都想知道你俩究竟谁更厉害,毕竟这一战谁胜了,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长生宗青年一代的代表人物。再说了,你叔叔我又极为好事,我能不知道嘛。”
张凌尘尴尬笑笑,他原想着这本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罢了,却没想到能传出这么远去。
“那您怎么也得待一段时间吧。”
九宝儿眨着大眼睛,从小春生总带着他和张凌尘玩耍,对于这个叔叔,她也是亲近之极。
“那就,听九宝儿的,待几天。”
说着,春生依旧笑容满面。
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担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遇见多大事也是嘻嘻哈哈。
“对了,这段日子,我去见了李先生,陪他钓了钓鱼,吃了吃茶,满世界逛达了一番,临走之前,他知道我要来看你们,特意交代我,带样东西给你。”春生吃着三娘给他端来的糕点,慢悠悠道。
“给我?带了样东西?”
张凌尘看着春生问道。
“对呀,他也知道你要对付赵从定的事情了,所以给你准备了东西。”
说着话,春生将一块糕点叼在嘴里,说着胸口翻找着。
“嘶,怎么找不到了,莫不是被我丢了?”
春生仔细翻找着,场间几人都看向他。
“嘿,在这呢!哈哈。”
这些年,春生的是什么性格,大家都很清楚,这会子,准是又逗大家玩呢。
“看,就是这东西。”说着话,春生将那样东西递过来。
张凌尘将这东西拿在手里,一脸纳闷。
这东西形似一支笔,又好像一根杵子,有一寸粗细,通体银色,尾部是一环状,环内套着一颗指环般大小的血玉,笔尖之处极为尖锐,像是插了一根银针,笔头犹如棱柱,锋颖摸着很粗糙,像是没有开锋一样。
“这,是支笔?
张凌尘把玩一会,抬头问道。
春生笑了笑:“你要认为它是支笔,便就是支笔吧。但是它可不是用来写字的。”
张凌尘反复将这东西看过几遍,终究还是不知道究竟作何用。
“叔,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快告诉张凌尘,这是做什么用的呀。”九宝儿叫嚷道。
春生本来还想说,却见九宝儿先急了,反而抿着嘴,一副就是不说的样子。
“好了春生,你怎么也跟个孩子一样,快说,李先生给的这样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春生听到三娘这样说,才坐起身子,凑到张凌尘和九宝儿身边,故作神秘道:“这东西呀,可了不得,叫做中行锥,是书派的镇派之宝,李先生都舍不得给我,却给了你。”
“那,具体用来做什么?”张凌尘问道。
“废话,杀人呀!”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来杀人用来做什么?”
“呃,书派镇派之宝,您确定,是用来杀人的?”
“怎么,你小子瞧不起人呢你,读书人,就杀不得人了?”
春生一句反问,倒是让张凌尘有些一时语咽。
“我没说读书人不能杀人,我是说,我,哎呀,春生叔,您就别逗我了。”
张凌尘也就是在春生叔面前,终于有了一个少年本该有的样子。
“这东西呀,比之世间剑榜之上的十大宝剑,有过之无不及,要说这东西的作用嘛,除了可当作一件近战武器外,还有藏匿遁形之作用。”
“所谓藏匿,就是说你遇见躲不开打不过这种局面的时候,只需拉动锥尾玉环,中行锥便可将你或者你要保护之人吸至锥内,世间可破之人,寥寥无几。”
“所谓遁形,说白了就是逃命,你只需将元气灌输进中行锥,心里想到哪里就可到哪里,至于能遁多远,则取决于使用之人向其倾注的元气有多足而已。”
“比如,你想立刻回到熙春观去,以你的识海大小来看,可能至少得耗费你的一大半元气才行。”
“不过,要是你打不过赵从定了,想遁到长安城去躲起来,并不需要多少元气。”
张凌尘听着,这才知道这玩意竟有如此强大的功能,怪不得李先生会把这宝物给到自己。
“但是,但是,张凌尘,这件宝物断不能让别人夺了去,要是被有心之人得到此物,免不了会生出不可挽回的祸端来,毕竟这宝物在谁手里就能为谁所用,且这宝物也会随着使用之人是邪是正而改变,这一点,你千万要注意!”
张凌尘点着头,当然明白此物的珍贵。
“可是,春生叔,李先生为何要将这么厉害的法宝交给我!”
春生笑了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当下你只要全心全意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别的不要管了。”
张凌尘握着中行锥,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这一路,要不是李先生和春生叔,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虽然李先生当年是受春虚老祖所托照顾他,可毕竟与自己非亲非故,能做到这个地步,已不是一句感谢就可以的了。
张凌尘握着中行锥,想了很久,转身郑重来到春生叔面前,叩首跪拜。
“春生叔,这两拜,一拜给李先生,一拜给您!”
春生也没有去阻拦,只笑着看着。
几人吃过晚饭,有说有笑,好像又回到了熙春观一样。
……
“李从来竟舍得将这东西送你。”
入夜,张凌尘才有困意,柯骞从小树中出来,对张凌尘说道。
“我知道李先生对我好,可这件礼物,的确太过贵重了。”张凌尘来到识海之中,看着神龙柯骞,却发现柯骞看起来很是疲惫。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嗯。”柯骞声音很是沉闷。
“你那颗灵药,让这大火烧得那么旺,殊不知,我最是怕热。”
“哦,对,抱歉抱歉,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张凌尘抱拳道。
“没事,其实我也挺受用的,毕竟这么足的元气,我也好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柯骞低吼一声,像极了人在咳嗽清嗓子。
随即,他又说道:“如今,你大可放心了,先是得了龙栩,又学会了剑符,张元元送给你青甲,春生又带来了中行锥,这回,即便你打不过赵从定,命他是如何也拿不走了。”
张凌尘心知确实如此,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一战了。
“等你与赵从定一战之时,我可能会进入休眠,还希望你能加把劲,别到时候又要让我出来保你的命。”
张凌尘听到柯骞这样说,确实感受到了柯骞对自己越来越多的信任,反过来想,也觉得自己已经受人相帮了这么多,再怎么也不能丢了这些人的脸才行。
“我会的!你等我好消息。”
张凌尘说出这句话,神龙仿佛非常瞌睡似的,飘然回转身形,慢悠悠回到泓栩神树中去了。
张凌尘神识回到现实,怎么也睡不着了。
“赵从定,但愿你能出最重的手,我也很想看看,我究竟能抗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