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吗?”狯岳冷笑一声,“天道大人您不是把他救下来了吗?”
他面色阴冷得都能滴出水来,只不过低着头,无法令人看到罢了。
“鬼杀队有您这样的强者,我又怎么能不努力杀鬼,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而且不一定会死。”
而且普通人死掉了又怎么样,他们该为斩鬼事业的牺牲感到荣幸。
后半句话狯岳可不敢当着飞羽真的面说出来,无非是在心中过过瘾。
“我认为我的决定……”
没等他说完,带着愤怒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肚子上,飞羽真怒视着狯岳,质问道:
“你把生命当什么了?”
“你这样跟鬼有什么区别,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会上报给主公,把你从鬼杀队除名!”
飞羽真叹了一口气,抱着善逸走向巷子外,他不想再看见这家伙了,至于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毕竟现在并没有正当的理由杀了这家伙。
“咳咳咳!”
狯岳捂着肚子,剧烈地咳嗽后又吐出一口水,直到飞羽真消失,他才敢抬起头来目视前方。
恃强凌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懦弱,即便那个强大的一方是他极度讨厌的家伙。
“天道飞羽真,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杀了你!”
“啊啊啊——”
他仰头向天,张开嘴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双眼瞪得滚圆,血丝布满眼球,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如小蛇般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这一刻,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他就那样跪在地上,渐渐地,冷雨洒落,朦胧的雨幕逐渐吞没了他。
片刻过后,狯岳的身体才从那一拳的后劲儿里缓过来,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着与飞羽真相反的方向走去。
“鬼杀队而已,老子还不稀罕呢!”
一想到高工资的活没有了,他就恨得牙痒痒。
不知过了多久,喝得烂醉的狯岳离开了城市,他提着酒瓶,边走边骂,心情舒爽多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雨幕的尽头浮现而出,迷迷糊糊的他看见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天空中下着瓢泼大雨,但那人并未打伞,雨滴在离他周身三寸处纷纷弹开,仿佛他周围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将雨水完全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六只赤金色的瞳孔一齐射出光线,如同六把利剑一般,径直穿过雨幕,全部扎进狯岳的心脏。
仅仅是看一眼,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刹那间,他醒酒了,世界一片清明,而雨幕中的那道身影也无比详细。
只见它一袭紫色蛇纹与黑色斑块相间的和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下身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马乘袴。
深红色的长鬓发高束成马尾,即便在雨中依旧摆动着,左额头以及脖子右侧分别有着赤色的斑纹,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
尤其是其眼中的数字,让狯岳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信心。
上弦之壹。
我怎么会碰见上弦之壹,这怎么可能?
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吧。
一定是这样的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活下来。
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想念飞羽真了,因为只有他最讨厌的人能救自己,只有他能和上弦之壹抗衡。
狯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每一滴雨水都像是刀子,刺痛着他的肌肤,无尽的恐惧包裹着他。
黑死牟甚至懒得正眼看他一眼,更别说拔刀了,到目前为止,它依旧认为配自己拔出刀的只有一个人类,那就是天道飞羽真。
不过见对方是一个剑士,他倒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如果他有勇气拔刀的话,倒是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狯岳注意到了它的眼神,那是它无比厌恶的,反正都要死了,他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索性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谁啊?”
“上弦之壹吗?”
“老子讨厌你那眼神,简直和天道飞羽真那个王八蛋的一样!”
“杀了老子,杀了我啊!”
“怎么,不屑于动手?”
“装什么装,来杀我啊!”
他几乎癫狂了,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许久的野兽,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完全失去理智一般。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勇气向黑死牟拔刀。
不过黑死牟不打算杀他,因为它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更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
它脑子中生出一个想法,如果鬼杀队的剑士心甘情愿地变成鬼,那群家伙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你想活着吗?”
“给我跪下,然后我能让你获得力量!”
“怎么样?”
“背叛鬼杀队,背叛你的师友,背叛你的身份,成为鬼!”
只听扑通一声,狯岳跪下去了,丝毫不需要思考,完全不需要犹豫。
他哐哐哐的磕头,就好像快要渴死在沙漠里的人找到了一杯水。
“大人,我要变强!”
“大人,下跪算什么,我还能给您磕头!”
“只要能杀死天道飞羽真,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几百年间,黑死牟并不是没有给过鬼杀队的剑士成为鬼的机会,但眼前之人却是唯一那个毫不犹豫就屈服的人。
“抬起头,张开嘴,接下来就看你的命了!”
它用食指划开左手,大量的鬼血滑落,狯岳仰头张着嘴,雨水混杂着血液落下。
能得到力量,能活下去,变成鬼又怎么样?
向拥有压倒性实力的强者屈服并不可耻,只要能活下来总会有办法的,到我死为止都不算输。
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往,其中没有他对他人作的恶,只有那个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他。
就算是卑躬屈膝求饶,就算没有家要我喝泥巴水,就算被指责偷钱,只要能够活下来,总有一天会赢,会赢给你们看。
天道飞羽真、桑岛慈悟郎、产屋敷耀哉,鬼杀队的所有人……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只有活下去才是真正的路,才是我狯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