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还记得呢?”
雷梦杀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那一年,你拜入我门下,还是个孩子呢……”
“我问你志在何方,你说你的志向在于天下,我笑你还是个孩子!”
“时光荏苒,现在你的孩子都吵着要拜我为师了!”
雷梦杀闻言有些惭愧,听到李长生说自己女儿要拜他为师不禁脱口问道:
“不可不可,寒衣若是也成了师父的徒弟,那我跟她……”
“不成了平辈了吗?”
李长生抬手在雷梦杀脑袋上敲了一下:
“嘿!我说你怎么老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雷梦杀捂住肿起来脑袋嘀咕道:
“本来我这家庭地位就岌岌可危,若是寒衣再跟我平辈,那我岂不是……”
李长生顺势做到李府院子里的石桌旁,提起茶壶:
“梦杀啊,师父今天来……有两件事要同你讲。”
雷梦杀见李长生神情有些落寞,便乖巧地坐到旁边,拿起茶盅给李长生倒茶。
“师父请讲。”
李长生端起一盏茶盅道:
“梦杀,想必你也听说前些日子,师父闯禁宫的事。”
雷梦杀点点头:
“这件事,天启城早已传的尽人皆知!”
李长生幽幽一叹:
“唉……你眼中的天下,跟我眼中的天下,不是一回事。”
雷梦杀有些不解:
“师父眼中的天下是?”
李长生仰头饮尽茶水,摇了摇头:
“为师虽然总是自称天上谪仙人,但却逃不脱人世间的六欲七情。”
“你师父我啊,经历过那么多的人和事,眼瞅着面前至亲至爱,一个个随风逝去……”
“为师眼中的天下,苦痛多过快意,如今师父要离开学堂了,所以今天才会来找你!”
雷梦杀闻言心中一沉,眼眶有些湿润:
“师父,您……为何要离开学堂?莫非是因为朝廷?”
李长生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这个率性纯真的徒弟道:
“你还不知道为师的脾气?若是惹我不爽,皇帝佬的龙椅师父也能一把掀翻!”
雷梦杀点点头:
“这话没错,天下之大,还真没有师父的对手!”
“那先生为何要离开学堂?雷二说舍不得您,更不愿意就此与师父别过!”
李长生看着眼眶微红的雷梦杀有些感慨:
“雷二啊,我这几个徒弟里,属你天性最为纯真,心性也最为直率!”
“有些事,为师不想跟你说太多……剑三离开后,你便跟着风七形影不离。”
“可是风七是皇亲贵胄,将来势必会离开学堂……而你……”
雷梦杀猛然跪倒在地:
“师父,徒儿不想离开学堂!”
李长生有些无奈:
“梦杀,人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学堂的。”
“昔日的学生已经长大,老去的先生也不必留下,世事本就无常……勉强不来的!”
“只是为师不忍看到,你为了那个可笑的理想而死……”
雷梦杀沉吟着,默不作声。
良久,李长生突然站起身来:
“如果将来登临大宝的人,是风七,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梦杀,你跟温家那个小子……关系还可以吧?”
雷梦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父,小师弟他……他志不在此啊?”
“您说温彦钊,自我觉得,还可以吧……除了他动不动给我嘴里塞沉默是金外,都还不错!”
李长生踱步到院子中央,望着远方:
“志不在此……风七啊,他总是认不清现实,觉得解决好他父皇和皇兄的事就是对朝廷尽忠!”
“笑话,自己不掌握权力,那就只能等将来权力来掌握自己!”
“温彦钊那小子假以时日,会成为一代毒剑仙,修为怕是不在我之下!”
“风七若是得他相助,这皇位让也是让不出去的。”
雷梦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温彦钊那小子……的确精进神速,短短半年功夫,就从九霄跨入半步神游!”
“师父……我不想考虑那么多的事,徒儿只想做个守护天下的人!”
李长生大袖一挥:
“哼,谁给你的资格守护天下?太安帝吗,还是朝廷钦封你的?”
“让寒衣改姓李,又跟雷门断绝关系……你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怕守护不好,还妄谈守护天下?”
“师父的话,也说完了……过段时间,我便带着东八周游天下去了。”
雷梦杀一惊:
“师父再也不回来了?”
李长生脸色一沉,假意嗔怒道:
“你呀!就这脑子还守护天下呢……才听出来啊!”
“若是只靠你跟风七,怕是还没等理想达成就战死沙场了……温家小子是个变数,但他秉性不坏。”
“温家虽然用毒,但素来与世无争,你啊……跟他搞好关系,就指望将来他能帮你跟风七了!”
雷梦杀眼含热泪跪在地上:
“师父……那徒儿将来还会再见到您吗?”
李长生背过身去,语气落寞:
“这……你我师徒一场,就相忘江湖,肆意而活吧!”
就在雷梦杀的泪水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时,李长生的身影便消失于清冷的空气中。
……
稷下学堂。
入夜,明月高悬,凉风阵阵。
柳月所在的院子,传出他与尹落霞两个人的话音。
“师父,我都跟你说过了……腕力!腕力!腕力!”
“不要用内力去撞人家的牌,你一用内力这不就露馅了吗?”
“赌坊里多是些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你若是用内力取巧,人家定然不会认你的!”
尹落霞手里捏着一张雀牌,脚踩凳子,教训着正在学牌的柳月。
“徒儿,师父知道了……腕力,让我再试上一试!”
说着,尹落霞重新将准备落汗的那些牌码好。
“啪!”
柳月手腕一抖,依旧没有收住内力,手中那张牌猛然撞出,将尹落霞刚刚码好的牌撞了个粉碎!
尹落霞有些无奈:
“唉……没想到聪明绝顶的柳月公子,居然学了三天雀牌……”
柳月脸上差点挂不住,透过白纱也能看到有些微微泛红。
“徒儿,为师有些闷得慌……时候不早,你也早点休息,我去外面透透气!”
尹落霞收起散碎一地的雀牌,头也不抬:
“那好叭……看来,只好明天再学了!”
柳月刚走出房门,便看到院子中的棋桌上,坐了个人。
“柳月啊,为师听闻你沉迷赌术许久了,现在学得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