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打击接踵而来。胡拥军今天一早刚上班就接到黄艳的电话：“胡胖子！这个店没法干了！已经关门啦！”黄艳大吼大叫道。

    胡拥军的耳朵都快要被震聋，赶紧把大哥大离开耳朵远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不要急，你慢慢说。”

    “昨天晚上你不在店里，晚上来了两个消防武警，说来店里做消防例行检查......”

    “又tm是警察？老子是捅了警察的马蜂窝了？！又要带人去派出所？”胡拥军几乎从椅子上跳将起来。

    “那倒没有。昨晚来的两个武警还蛮客气的，就在公共区域查看，到几个空包厢里查看了一遍，连客人都没有打扰，后来就走了。”黄艳说道。

    “那现在怎么回事？”

    “我也以为他们例行检查，也没什么事，所以昨晚也没打你电话告诉你。可是，上午我一早刚到店里，来了三四个武警，直接过来把我赶出来，把店门用封条封掉了。说是消防检查不合格，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在没有整改好之前不许开业。否则要罚款、吊销营业执照，甚至要坐牢！” 黄艳说着几乎要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呀？我们的钱都打水漂了！”

    胡拥军怒火中烧，在心里已经问候了陈晓明那伙人十八辈祖宗十八遍。要不是在办公室里，他肯定早就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了。听完黄艳的诉说，他反而冷静下来。安慰道：“黄艳，你先别急，这事我前两天已经托人在处理了。这个朋友的能量很大，他肯定有办法摆平这个事。”

    黄艳听他这么说，心情也平复许多，说道：“那你赶紧再问问那位朋友看，这个店要是封的时间长了，还不是说损失这几天生意的问题，关键是牌子彻底砸了，以后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胡拥军放下电话，心里真是对陈晓明这伙人恨之入骨，难怪老百姓说警匪一家，tmd，真是一批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些带枪的本应该是守护社会最后的公平正义底线的人，可是守底线的人没有底线，那这个社会会怎样？哎，哪里顾得上那么多，那是上层政治要考虑的问题。而现在要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呢？他赶紧抄起电话打给孙昭勇。

    孙昭勇这两天也在为胡拥军的事头疼。公安系统他确实有一位副县级领导跟他的私交不错，前天他也问过了，但人家跟城中派出所陈根富不熟，讲不上话。其他还认识两位公安的领导，但是跟自己没啥私交，不方便抄起电话打过去。如果为这事去找他哥出面，似乎又搞得过于复杂了。如果这样，还不如胡拥军直接找自己老头子胡志刚，肯定也分分钟摆平。胡公子的情面他是肯定要卖的，他父子二人对自己的房地产开发业务非常重要，特别是有时这个公子哥出出面在国土系统能摆平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他的价值很大，因此孙昭勇才会如此“仗义”，要借钱给钱，要找人平事就给他找人。可是公安系统自己真正铁的朋友太少，这可怎么办？怎么跟胡拥军交代呢？他拜托自己，是寄托全部希望的，就当这事办妥了。自己要怎么开口说搞不定这事，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况且，以后自己遇到国土系统的难事，他要是两手一摊，自己也很被动。这两天翻来覆去，想不到好办法。

    上午在办公室，孙昭勇正和工程负责人小施商量事情，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一下，是胡拥军的号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快接听了。

    “喂，勇哥！前两天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帮我问过没有？”

    “哦，拥军老弟呀！问过，当然问过了，老弟的事我哪敢怠慢？”

    “那怎么说？有消息吗？勇哥，你赶紧帮帮我呀，这个龟孙子今天又叫消防武警把我的店给封掉了！”胡拥军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自己的店装修好后是通过消防验收的，但是他们例行检查给你随便挑点刺那不是轻而易举？以存在消防安全隐患为由，搞垮你还不是分分钟。

    孙昭勇耐心听完胡拥军的诉说，感到此事的棘手，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拥军老弟，这事你先别急，我托的公安领导答应去说和了，但是还没有回音。我等会再催一催哈。”

    听孙昭勇这么说，胡拥军放下大半心。孙昭勇做人做事一向是热心仗义、靠谱踏实，啥事跟他说一下基本也就等于搞定了。连忙说道：“好的好的，勇哥！那谢谢你，那边有回音赶紧跟我说一声啊。我等你消息！”

    挂掉电话，孙昭勇“哎”地长叹一口气。

    小施纳闷地问道：“孙总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孙昭勇正好也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现在搞得我很被动，兄弟么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呢，这里一下也找不到其他的关系搞定这个事，左右为难啊！”

    “呵呵，孙总，这事其实不难办！”小施笑道。

    孙昭勇看着他，眼里放出光来，急忙问道：“小施，你公安系统里有过硬的关系？还是你跟陈根富或者陈晓明是朋友？”

    “都不是。”小施答道。

    “哦...”孙昭勇略感失望，说道：“那你怎么说不难办？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孙总，你只想了其一，没有想其二。公安系统这个思路能走通，当然也可以摆平这件事。但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何不换条路走走看？”

    “你的意思是......”孙昭勇盯着他问道。

    “这个陈晓明做消防生意的，不管消防器材还是消防工程，肯定要跟房地产公司做生意嘛。”

    “你说的没错，房地产公司当然是做消防的金主，这我知道。可是我也了解过了，咱们这个小房产公司过去跟他没有生意往来呀？”孙昭勇说道。

    “哎，孙总，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哈。一个，咱们公司跟他没往来，那别的房产公司跟他会不会有往来？比如市房产集团，全市最大的房产公司都跟他没生意，可能吗？再一个思路，给咱们公司做消防工程的跟他是同行，说不定也能说得上话。我只是提供个思路哈。”小施说道。

    孙昭勇一拍大腿，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小施，脑子蛮灵光的，言之在理。他思路大开，立马掏出电话打给房产集团的张新宇。他刚调到工程科去了，工程上、材料采购上的情况他都熟悉。情况和小施预想的一样，张新宇一听陈晓明的名字，马上表示很熟悉，知道是陈根富的堂弟，跟他的私交很不错。孙昭勇大喜过望，把这个事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张新宇立马表态愿意劝和。孙昭勇说道：“新宇，你先跟陈晓明约一顿今天的晚饭，如果他同意了，我来安排地点和人员。”张新宇不敢怠慢，马上联系陈晓明。陈晓明听到大业主的工程科科长请吃饭，立即满口答应。

    今天李明霞上班时总是心神不宁。她急切地想打电话给刘积仁，想立即跟他见面商量铝合金门窗招投标的事，却又不知何时打电话妥当。与他交往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打过他的电话，他似乎也很满意她这点的“懂事”。但这个事真的很要紧，她的心惴惴不安，忽上忽下的，一刻也难以平静。想了半天，还是等中午休息时间再联系吧，上班时间不敢打扰他。

    此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李明霞拿起电话，下意识地想道，不会这么巧是他打来的吧？不假思索地说道：“您好！这里是龙象大排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喂！李经理，我胡拥军呀！”

    “哦...”李明霞顿一顿，掩饰失落的心情，说道：“啊！是小胡主任啊，有什么吩咐呢？”

    “晚上帮我订个8人左右的包厢！菜你帮配一下，标准搞高点，比平时贵个大几百要的！”

    “没问题，您稍等啊......307吧，能坐8-10位。菜我暂时按8位来配，到时按实际来的人数再微调一下，您看这样可以吗？”

    “行了，你办事，我放心。哈哈哈。”

    “谢谢胡主任信任啊！哈哈哈。”李明霞挂掉电话，笑容转瞬即逝，依旧心神不宁。

    好容易熬到中午，李明霞专门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刘积仁打电话，办公室里有其他人不方便讲电话。

    “喂，刘总吗，我是小李。”

    “哦，小李啊，有什么事吗？”

    李明霞听他的口气这么官方，知道他肯定不方便讲电话。也公事公办地说道：“刘总，没啥事，就是下个月有个铝合金门窗招投标的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好的，等明天我出差回来给你打电话吧。”

    “好的好的，再见！”

    晚上六点，龙象大排档307包厢。孙昭勇坐在主位上，左手边坐着胡拥军，右手边坐着陈晓明。边上分别坐着张新宇、沈敏杰，还有黄艳、张桃红作陪。

    大家相互简单介绍后，孙昭勇正式开场说道：“老话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么，我混了半辈子了，难免有矛盾、有误会，最终大家还是以和为贵。拥军呢，是我的小老弟，事因他而起。对错么，不去说了，无非是一点酒精刺激，一时情绪上来，能有多大事呢？再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天他摆这场酒就是个态度。晓明呢，我原来不熟悉。但是新宇和敏杰都是我多年的老弟，你跟他们是兄弟，我稍长你几岁，叫你一声晓明老弟，可行？”孙昭勇像上海滩大亨一般云淡风轻地闲聊着。

    “当然行，当然行！”陈晓明受宠若惊地说道：“孙总孙大哥的名字如雷贯耳，我是仰慕已久，原来一直想结交，可哪里有机会呢？”

    “这样，既然晓明也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大哥，那这个事今天我就发话了，到此为止，翻篇过去。你们俩握个手吧！”孙昭勇两边劝和，谈笑风生，几句话之间便让二人消除了矛盾误会。

    胡拥军这段时间感受到陈晓明的能量，已是苦不堪言，早有讨饶之意。陈晓明呢，看看今天这个阵仗，把自己的大业主工程科科长和材料科科长都请出来了。居中调停的是孙昭勇，他们两兄弟的大名全深州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再不给面子那不是傻子？把这一众人物得罪了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今天才知道这个胡胖子是国土局胡志刚副局长的公子，真要撕破脸搞起来，自己堂哥也未必顶得住。何况今天对方摆了这么大的场面来赔罪，自己的面子早已挣回，与其再斗下去两败俱伤，不如就坡下驴。于是，双方握手言和，相谈甚欢。酒杯一端，大家开怀畅饮。黄艳和张桃红为了金尊开业更是频频敬酒，宾主齐共欢。大家都是抱着明确的目的来喝酒的，因此杯杯倒满，杯杯干完，喝酒的速度也比平时快许多。

    喝到晚上八点多，大家已经酒足饭饱。陈晓明提议去金尊唱歌。黄艳说道：“陈总，您忘了吧？金尊今天早上刚刚被消防中队给查封了，还没开业呢！”

    “嗨！这事怨我，这事怨我！这样啊，我们马上就去金尊，把封条撕掉就开业！”陈晓明大声说道。

    “早上几个消防武警讲得很严肃的，说要是擅自拆封或者开业要抓人的！”黄艳说道。

    “别管他，要抓就抓我，与你们无干！没事，这事我做得了主，你们只管开业，有事我来摆平！”陈晓明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胡拥军开心地说道：“既然兄弟这样说，那我们直接换地方去金尊！”

    孙昭勇、张新宇和沈敏杰各自找个由头溜走了，剩下胡拥军和陈晓明两人互相勾肩搭背，架势真比亲兄弟还要亲热。胡拥军叫来单位一辆公车，把自己和陈晓明、黄艳、张桃红送到金尊KtV。陈晓明一把撕掉了门上消防中队的封条，黄艳掏出钥匙开了门。